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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分卷阅读124

城之中,皇帝离京日久,宫中也就没了往日的热闹和繁盛。
  太后因襄王的公开投敌,气得搬入昭云宫退隐,每日只是吃斋礼佛,不闻世事,有前去请安的,也一律不见。
  皇后因着林家出了这等丑事,也是心绪烦乱,无颜见人,她生来好强,如此伯父却为天下人不齿,她心中恼恨诅咒了万遍,却也无济于事。
  这日她去探视太后,坐了一刻,太后便要念佛打坐,皇后只得怏怏而出,经过中庭,却见一名宫女正引着一人入内。
  是静王?
  皇后对这位小叔,向来都有警惕之心,如今当面撞见,也只得含笑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宫门。
  他又准备弄什么玄虚?!皇后如此思量着,半晌,才唤来心腹,道:“请父亲大人进宫一趟。”
  靖安公正搂着新纳的小妾在缠绵逍遥,听得禀报不敢怠慢,匆匆入宫来,“父亲,外间对皇上北狩,可有什么议论?”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幽怨
  静王在中庭与皇后擦肩而过,清俊面容上绽出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转身进了殿中。
  “母后万安……这几日天气凉爽,您的气色也好了些。”
  “何来此一说?”
  太后叹息道:“皇帝在前方督战,我夜不能寝,就怕他有个闪失。”
  说完,瞥了静王一眼,静王何等精乖,立刻便心中雪亮,于是笑道:“天地可鉴,这次事态危急,我可是什么也不敢插手。”
  “但愿你知道好歹,不要误人误己。”
  太后瞧着他,声音虽然不大,话却是说得很重。静王却毫不害怕,坦然微笑道:“若是让鞑鞑人入关,则是个玉石俱焚的局面,我就是个蠢物,也晓得其中利害。”
  “可偏偏有人愚不可及……”
  太后想起林邝,心头又是一阵怒意,森然道:“放着亲王不做,非要做国贼蝥盗,林家出了这等家主,真是家门不幸!”
  “也不能全怪舅舅。”
  静王沉静地抬头,无视她的犀利目光,继续道:“皇兄对藩王们表面礼待,实则步步紧逼,安王目前在深牢大狱之中,平王若不是战死城前,也难逃脱弑君之名,至于舅舅,他之前就被掣肘军权,若在不拼死一搏,难免成了瓮中之鳖。”
  太后听着,眼睫微微颤动,在凤眸之下,宛若蝶翼裂绝的翩然,顾盼之间,却别有一种惊心动魄。
  她想说些什么,却终是长叹一声,幽幽道:“这两个孽障,非要生生把我逼死吗?”
  静王看着她惟妙惟肖的神情,心下冷笑不止,口中却若有若无道:“母后且放宽心,再不济,也还有我呢!”
  太后望着他,心中颇不以为然,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只是含笑蹙眉道:“且看着今后吧!”
  静王见面色不渝,于是设置了话题道:“舅舅也是太过狂妄,他难道以为倚靠鞑靼可汗,便能为所欲为吗,当年他的王爵,还是母后仁慈赐给的,如今却这般忘恩负义!”
  他深深望着太后,企图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太后听他提到‘王爵’二字,瞳孔猛一收缩,仿佛要在瞬间闪出狂怒的雷电来,但她毕竟老于世故,强行按捺住,只是淡淡道:“他忘恩负义,自有老天收了去。”
  静王恭谨低头,唇边却露出一丝诡谲微笑,终于,找到你的死穴了!
  岘昆行宫中,皇帝听周浚禀报着他的设想,目光炯炯有神。
  “此处从无人烟,飞鸟不过,直能行此奇袭吗?”
  “臣以粗绳系身,速度甚缓,但的确安然无恙。”
  周浚禀报道,他打量着皇帝的神色,继续道:“林邝对平州早有染指之意,他又熟悉朝中巨细事务,若不能铲除,朝廷不知要受多少挫折!”
  晨露在旁听着,插了一句道:“以多胜少,才是兵_0_fa_0_zheng道,趁着忽律可汗求援不急,歼灭这一支为虎作伥的队伍,并非难事。”
  皇帝细细看过地图,又沉吟一阵,毅然道:“好,朕将此事托付与你。”
  君臣又商议了一阵,周浚辞出,走到院门前,却听晨露在梧桐之下轻唤道:“大将军请留步!”
  她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剑,凛然生辉,是她那日把玩借走观赏的。
  “真是把好剑……”她反手递给周浚。
  “娘娘找我,也不是单纯为了此剑吧?!”
  晨露笑得悠然婉约,轻声道:“大将军,我只有一个要求。”
  她望着树荫尖的缕缕光斑,笑容在日光下显得森然冰冷,“你大胜之后,不要杀了林邝,将他带来见我!”
  周浚一愕,但随即,他看到那重凛然杀意,豁然而悟,也不再询问,长叹一声,断然应道:“好!”
  他置身离去,只留下晨露,在正午的阳光下,静静眯着眼,望向头顶的梧桐深翠。
  绿荫之下,她素裳翩然,清冽幽静,仿若仙人,只那一截雪白玉臂,因极度的愤怒而紧绷着。
  一阵清风吹过,那娑娑的叶声,在她耳边,仿佛幻化成万千英魂的呼啸。
  她闭上眼,喃喃道:“林邝,你虽然没有亲手杀我,可你满手沾染的却是我袍泽战友的鲜血,天能容你,我却不容!”
  她微一用力,那水葱一般的指甲,生生没入树身,一阵摇晃,叶落如雨。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章 袭杀
  栾城之中,街道空旷,人烟稀少,微风吹过,只余下一缕黯然肃杀。
  百姓们已经从惊恐之中醒转,却仍不愿开门,他们只是从窗户的缝隙中窥望着,一旦触及城头上那玄色狰狞的狼旗,便好似被马蜂蛰得刺痛,连眼都睁不开。
  街衙之中,如今成了鞑靼王子的帅帐,却是此间最热闹的所在。
  穆那王子撕下一架羊排,正啃得舒畅。他年方二十,如其他贵族一样,喜爱中原的衣食,但对本族的习惯,却也未排斥。
  身边掳来的中原女子,华衣盛妆,蹙眉含泪,半跪着为他在金杯中斟满酒。
  她正值妙龄美貌,乃是林邝破城之后,从官宦世家中挑选来侍奉王子的。
  穆那大品地饮下酒,看也不看她一眼,面色仍是阴沉铁青。
  “如此醇酒美人,王子为何愁眉不展?”
  林邝眼中精光闪烁,虽然心如明镜,却仍是问了出口。
  “林帅何必明知故问?”
  穆那想起父汗率军在外,却命自己留守在这区区小城,心中便是一阵光火。
  鞑靼人以勇武为荣,若不能获得显赫军功,根本难以登上可汗之位,穆那本想在这次远征中崭露头角,却不料可汗一声令下,大军驻扎在三十里外的雪峰之下,竟只让他掌管这一城事宜!
  “王子也不宜太过心焦,忽律可汗也是为了维持这大胜的局面不坠,才让您坐守重镇的!”
  林邝皮笑肉不笑道,有意无意间,却是暗嘲他不堪大用,若是上阵,只会坠了乃父的威名。
  穆那久习汉文,语音腔调看是听得出来,他怒气上涌,强自压抑住胸中波涛,将残酒一饮而进,一把搂过美人,不顾她的惊呼挣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林邝望着他昂藏身形,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也将自己杯中美酒饮尽,不疾不徐地离去。
  他带着两个等候已久的侍从,正走到大门口,却听身后主院中,传出一声尖利的女音,凄厉中带着绝望和惶恐——
  就算是强逼逞欲,也不会有这等骇人的声响……
  林邝正在踌躇,又听穆那气急喊道:“快来人!”
  王子的亲信早已涌入,等林邝带人入内时,只见到床榻上,染满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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