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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快醒醒-分卷阅读68

公子......”
  荀延停住脚步,回过身,扶着门框,一脸困惑不解。
  董晓悦尴尬地捋了捋头发:“你打算去哪里?”
  “殿下何苦多问?”
  董晓悦羞愧地低下头。
  荀延温和大度地笑了笑:“承蒙殿下垂问,在下打算先去牛马市刘大夫处上药,然后再做计较。”
  董晓悦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胳膊上:“你的手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小伤罢了,”荀延轻描淡写,“刘大夫妙手回春,医术高明,经他诊治的骡马不计其数,有的痊愈后有些跛,不过也无妨,横竖在下不用手走路,长短有些不一也不碍事。”
  董晓悦听得心惊肉跳:“为什么不找个正经大夫?”
  荀延的指尖轻轻拂过杏花,有些羞窘:“在下离家时将财帛钱物都留在了尚书府,只一根银簪恰好抵了诊金......”
  “你的那几个朋友呢?那什么王家公子、李家公子,不能投奔他们吗?”
  “离了荀家,我什么都不是,”荀延无奈地一笑,“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他们。”
  董晓悦一想,他离开京城十几年,就算有朋友,大约交情也有限,再说昨晚上那什么李公子王公子,一看就是酒肉朋友,肯定靠不住。
  她还想再问几句,荀延却凄然一笑:“求殿下别再问了,让我在心上人跟前留一分体面罢......”
  董晓悦怀疑他故意卖惨,可即使理智上戒备,心还是一扯一扯地疼,天人交战了片刻,认命地追上去扯住男人的袖子:“先别走,我找个太医帮你看一看......”
  荀延回过头,脸上却是淡淡的,连嘴角的笑意都隐去了:“殿下这是可怜我么?”
  董晓悦被他问得心虚:“我没有,我不是......”
  “殿下,”荀延的神情软化下来,抬手从她头发上摘去一瓣落花,“你并未亏欠我什么,无须愧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顿了顿,深深地望进她眼底:“我心悦你,昨夜你说我是你的,我真的很欢喜。”
  董晓悦的心肝仿佛受到十万伏的电击,理智的保险丝烧得渣也不剩:“你别走。”
  “殿下当真要我留下?”荀延挑挑眉。
  董晓悦无可奈何:“当真,当真......不过不是留你当面首,不管怎么说你先把伤养好。”
  “还是不了罢,”荀延垂下眼帘,“我留在这里只会玷污殿下的清誉,若是让驸马误会就不好了。”
  董晓悦一想,大婚在即,这时候弄个男人进来确实不合适,便道:“这样吧,我帮你赁个房子......”
  荀延蹙了蹙眉,董晓悦抢在他之前说:“等你有了钱把租金还我就是了......说到底你的手是因为我断的,不养好我不能安心。”
  “那荀某便在此谢过殿下了,”荀延施了一礼,“前日吏部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只是薪俸须等三个月,在下位卑职低,俸禄微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上。”
  这话不假,在朝为官的大多是世家出身,俸禄不过是象征性的,没人指着那个过活。
  “反正我也不急着用钱,慢慢还就是了,你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养伤就是了。”董晓悦安慰他。
  荀延这回不急着走了,董晓悦便请他去书房喝茶歇息,派人快马加鞭去宫里请太医。
  太医到了,看到荀延胳膊上夹的木板,忍不住埋怨:“公子是在哪家医馆包扎的?也太粗枝大叶了......”
  荀延笑得没心没肺,董晓悦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太医拆开绷带一看,只见靠近手肘处又红又肿,轻轻一碰,荀延额头上便沁出豆大的冷汗来。
  他一摸就知道是骨头断了,连连摇头:“还好长公主叫了老朽来,要是任由它这么绑着,等断口愈合骨头保准是歪的。”
  说着连忙重新清理、上药,用夹板小心固定好,再用绷带仔细缠裹起来,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送走了太医,董晓悦让管事替荀延收拾外院客房——租房子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就算今天租下来,也得稍稍打理一下,置办点铺盖被褥和生活用具,再快也得三五天。
  董晓悦有心避嫌,想让他这几天去住客店,可一看他泛白的嘴唇,被冷汗濡湿的鬓发,到底没忍心开这个口,想了个折衷的方案:“太医说你需要静养,我这里这几天忙乱得很,公子不如去我郊外的庄子里养伤吧?”
  这话也不假,阂府上下都在忙着为长公主大婚作准备,确实很不清静,到大婚当日更不知道有多喧闹嘈杂。
  “无碍的,”荀延靠在榻上,露出个虚弱的微笑,“明日一早我要去宫中应卯,贵府离皇城近,能免去不少劳顿。”
  董晓悦张了张嘴,找不出别的借口,只得作罢。
  荀延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殿下无须多虑,在下出入会小心谨慎,掩人耳目,不会叫旁人看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董晓悦低着眼皮嗫嚅道。
  荀延没拆穿她,一脸逆来顺受,好脾气地冲她笑。
  事实证明董晓悦很有先见之明。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二天早晨大朝会,就有御史弹劾先帝的掌珠、天子的胞妹、皇室女眷的门面——长乐长公主,罪名是逼.奸朝廷官员,将世家子弟蓄为面首,致使对方父子失和,招来物议纷扰,影响十分恶劣。
  天子本来坐在御榻上昏昏欲睡,一听这事瞌睡都吓没了,下意识地不信,抬起一条眉毛:“你说的是哪位长公主?”怕不是弄错了人吧?
  也难怪他不信,长乐长公主向来是最省心的一个,其他几位即便说不上恶贯满盈,欺女霸男的事没少做,被御史弹劾更是家常便饭。
  然而御史一口咬定,就是长乐长公主。
  这事随便安在哪一位头上都不算个事,惟独出在长乐长公主身上是个_0_da_0_ma烦——也是作茧自缚,长乐长公主打小心许林二郎,一向洁身自好,又是天子一母同胞的妹妹,众人乐得拿她当遮羞布,说起皇室女子生活作风糜烂,便有人抬出长乐长公主当作出淤泥而不染的反例。
  现在连遮羞布都沦陷了,事情有点大。天子绷直了身子,脸色凝重起来:“此事可有证据?事关长公主清誉,切不可捕风捉影。”
  御史觑了觑尚书令荀茂的后脑勺,又望了望林家父子俩,吞了口唾沫,俯首道:“启禀陛下,那位受长公主逼迫的公子就在廷中。”
  皇帝后背上冒出冷汗来,瞥了眼侍立在一旁的林二郎,只见他一张冷脸波澜不惊,像是冻住了一样,实在看不出喜怒。
  他又扫了眼第一排的中书监林甫,这老家伙倒比他儿子多点人味,脸上虽没露出什么,可抓着笏板的手不住地颤动,仔细看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皇帝很想囫囵过去,可满朝文武盯着,着实不好糊弄,只好硬着头皮道:“哦?是何人?”
  御史用袖子掖了掖脑门上的汗:“回禀陛下,此人乃是荀尚书家的公子,员外散骑侍郎荀延荀子长。”
  皇帝一听这名字,十几年前的阴影当头罩下,头皮下意识地一紧,又是这太岁!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几个倒霉催的当事人,林家和荀家都是高门华族,林甫和荀茂向来不对付,这回真是有好戏看了。
  只见林甫面沉似水,紧抿的嘴唇绷得像弓弦一般,荀茂满脸通红,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倒是两个小的有些耐人寻味,林二郎仍旧像平日一样面无表情,仿佛一尊玉像。苦主荀公子却是气定神闲,眼角眉梢甚至还洋溢着一点喜气。
  世家子弟普遍出仕早,荀延十五岁时由中正定了二品,挂了个虚职,同龄人都已经晋了几级,他身上还是只有个起家官,朝会上站的位置很靠后,然而他身量颀长,生得又玉树临风,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打眼,皇帝往人群中一扫,自然而然就看到了他。
  阔别十几年,那张脸又俊了不少,但是依旧那么讨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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