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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分卷阅读71

,端拱帝可就不像谭氏这样温柔体贴。
  紫宸殿内,瑞兽常年吐香。
  端拱帝坐在御案之后,瞧见谢珩_0_ying_0_zhao而来,搁下朱笔,靠向椅背。
  许是过于操劳之故,他须发间的花白更加明显,不过有成群的太医伺候,精神倒是很好。那双精光奕奕的眼睛看向谢珩,带着点审视玩味,不是平常的慈和君父之态,却显得威严。
  谢珩阔步进去,端然行礼,“拜见父皇!”
  端拱帝抬手示意他起身,将谢珩瞧了片刻,“你还有什么事要禀报朕的吗?”
  “儿臣刚才去了刑部……”
  “除了徐坚的事!”端拱帝打断他,将双手撑在桌案,摆出个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我只问东宫的事,有什么要回禀朕?”
  谢珩心中突的一跳,面不改色,“东宫一切如常,昨日韩先生……”
  “一切如常?”端拱帝再度打断他,脸色蓦然沉了些,“朕的太子险些在京郊遇刺,刺客虽然落网,幕后主使却逍遥法外。储君遇到这样的事,你说一切如常!”他在桌案上闷闷一拍,显然是强压怒气。
  谢珩面色微动,当即撩起衣袍,跪地道:“儿臣幸未有损,怕父皇担心,故未禀报。”
  端拱帝冷哼了声,“起来回话。”
  他本就性情沉默冷厉,从前有发妻婉言劝慰,还能摆出慈父的温和之态,对谢珩兄弟悉心教导,将乐安公主捧在手心。自惠王妃遇刺,他痛失爱妻却难以报仇,又遭睿宗皇帝冷落打压,及至后来夺嫡失败,性情日渐沉冷。淮南那数年,浓浓阴霾下,性子愈发阴沉多变,莫说朝臣,就连至亲的谢珩,也未必能猜中心思。
  谢珩知他怪罪,并未立刻起身,“儿臣令父皇担忧,自知有罪。”
  “你的罪行不是叫朕担忧,而是瞒而不报!”端拱帝瞧着谢珩,心情复杂。
  当年他夺嫡时,不止兄弟阋墙,父子也有罅隙,睿宗皇帝没少在他周围安插眼线。他这儿的风吹草动,很快便能传到睿宗皇帝耳中。如今他居于帝位,膝下唯有谢珩这个独子,他又上了年纪,没打算动摇储君,对谢珩十分信任,几乎没在东宫插手。
  谁知放任的结果,就是眼前这样的事——
  太子在京郊遇到刺杀,他这个当皇帝的,竟然过了三日才知道消息!
  当时的震惊、诧异、担忧,悉数化为对谢珩的不豫,至此时,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殿里静默片刻,端拱帝才缓了口气,“查得如何?”
  “刺客来自锦州的月神教,虽没吐露幕后主使,但敢对儿臣出手的,京城里没几个人。”谢珩起身,抚平衣衫,“锦州的祸患,此时还无法可解。徐坚的案子已让父皇费神,儿臣不愿让父皇再添烦恼,所以处置了那几个刺客,没声张此事。”
  “哼。”端拱帝轻笑了声,神色缓和了些许,却还是沉着脸死盯谢珩。
  谢珩对上他的目光,却觉头皮一阵发麻。
  果然,端拱帝立马就提到了他真正想暂且隐瞒的部分。
  “朕听说,你忙里抽空去别苑,还带了个女子随行?”端拱帝见谢珩没否认,续道:“你那眼高于顶的臭脾气,连姜瞻的孙女也没看上,带的是谁?”
  谢珩手藏于袖,五指微握。
  既然查问得如此详细,端拱帝不可能没问同行的是谁,再瞒无益。他深吸了口气,迎着端拱帝的目光,缓缓道:“是父皇之前见过的,傅伽罗。”
  “她?”端拱帝没露半点意外之色,只淡声道:“西胡使臣一走,我险些忘了她。转眼半年,你让她查的事情,查明白了?”
  “有些头绪,但还未彻底查明。”谢珩道。
  端拱帝目光更沉。
  “东宫手腕雷厉风行,令多少人敬畏,这事却办得如此迟缓?”端拱帝语含讥诮。
  而这讥诮背后的怀疑,谢珩心知肚明。
  他更知道父皇的性子,但凡起了疑心,必会深究到底。既然察觉有异,必然会强势介入,将这半年东宫的事情悉数查明。想要隐瞒,已无可能,迟早要坦白的事,终得有挑明之时。
  谢珩默了片刻,决定不再虚与委蛇,避开长命锁的事,直指要害,“儿臣之所以带傅伽罗去别苑,是因为——儿臣喜欢她。”见上首端拱帝的讥诮僵在脸上,郑重道:“深思熟虑,真心实意。”
  八个字清晰分明,端拱帝心中的猜测被坐实,勃然变色。
  “放肆!”他猛然拍案起身,许是过于激动,身子微晃了晃。
  震怒下的厉声斥责在空旷殿内尤为清晰,谢珩几乎能看到端拱帝额头猛然凸起的青筋。多年仇恨压在心中,端拱帝有多恨傅玄和高探微,恐怕连谢珩都想象不到。花白的须发颤抖,端拱帝盯着谢珩,脸色转为铁青,双目阴云密布。
  勃然怒气如黑云压来,几欲摧城。
  谢珩不闪不避,不露丝毫怯色,缓缓跪在地上。不像退让,反倒像是坚定心意。
  端拱帝扶在案上的双手已握成拳头,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儿臣喜欢傅伽罗。”谢珩端然跪地,脊背挺得笔直,“恳请父皇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落难少女伽罗的隐秘日记#
  憋喷嚏的感觉太难受了!!可恶的谢珩居然还故意赖着不走QAQ
  多年后谢珩阅至此,微微一笑,那声软糯的阿秋仿佛还在耳边~


第46章
  端拱帝的脸色难看极了, 震怒之下没法站在原地, 几步走至谢珩跟前, 铁青着脸道:“傅玄的孙女,高探微的外孙女, 她的身份,你不知道?”
  “儿臣知道。儿臣对傅玄和高探微同样深恨,但那些事都跟伽罗无关。昔日的恩怨自有其主,当年傅良绍在外为官, 半点不曾参与,更勿论傅伽罗……”
  “闭嘴!”端拱帝胸膛起伏, 忽然拧眉,捂着胸口退了两步, 咬牙怒目, 两颊泛红。
  谢珩面色微变。
  父皇的身体他是知道的,早年在淮南的时候,就因肝气不调,易躁易怒。这些忍辱负重, 以全然颓败的劣势谋划安排,费尽心思, 着实耗损精神, 极力收敛的郁气也尽数积在身上,愈发伤肝。御医先前也提过, 父皇肝气郁结,不宜过忧过怒, 然而朝堂上诸事繁重,徐公望之辈又屡生事端,哪能真做到不忧不怒?病势只见加重,不见痊愈。
  此时他手捂胸口,显见得是被气得肝疼。
  谢珩再硬的性子,也不想气坏龙体。
  意识到方才确实用力过猛,他心中愧疚,忙缓了神色,起身扶住端拱帝,取过案上茶杯送到端拱帝唇边,“父皇息怒,先喝口茶。”
  这茶也是御医配的,意在调肝理气。
  端拱帝瞪着他,恨也不是,骂也不是。
  最懂事的长子早已亡故,谢珩性格随他,孝心忠心都有,就只是脾气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父子俩处境艰难,不宜徒生罅隙,一味的针尖对麦芒,更无益处,恐怕谢珩一鼓作气,反会将他气晕在这里也说不定。
  端拱帝缓了良久才收敛怒气。
  “你的母妃,死在傅玄和徐公望手上。你的兄长,死在高探微手上。”他瞧着谢珩,眼中苛责稍收,“你今日说过的话,朕念你是一时糊涂,暂不计较。今日的事就此打住,你回去想清楚了,再来回朕。”
  “儿臣已经——”
  “回去再想!对着你母妃和兄长的灵位,仔细想!”端拱帝控制不住怒气,厉声打断。
  谢珩顿了顿,没再火上浇油,“儿臣遵命。”
  “那个傅伽罗呢?把她囚禁在东宫的那个东西……”时隔数月,又是盛怒才过,端拱帝没能想起来缘由,索性跳过去,“你查不清,朕亲自来查。立刻召她进宫,朕要亲自审问!”
  谢珩俯身拱手,“她如今抱病,还请父皇宽限两日。”
  “是吗。”端拱帝怒而冷笑,将谢珩审视片刻,盛怒过后思绪渐渐清晰,恢复原本的严厉尊贵姿态,挥手道:“朕知道了。姜瞻那里想必有了进展,你替朕去一趟,问明情况,尽快解决。”
  他忽然放过伽罗,令谢珩稍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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