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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分卷阅读108

的距离。
  自晌午时收到两封急报,谢珩的神情就沉肃了许多,坐在马车中时,也对着手里一副舆图沉思,显然事情急迫。伽罗出雍城时,瞧见白鹿馆外那森严的防卫,回想谢珩那日的布兵图,便猜得谢珩和宋敬玄终有一场较量,是以未敢打搅。
  只是一路行来,谢珩吃饭做事都只用右臂,左手几乎没怎么动过。
  伽罗满腹疑惑,趁着战青在旁边,便低声道:“战将军,殿下的左臂受伤了?”
  “嗯。”战青颔首,并未隐瞒,“途中遇袭,被毒箭射中。”
  伽罗眉心一跳,“毒箭?那么如今……”话未说完,忽见前面谢珩猛然驻足,回身往这边瞧过来。他的神色沉肃如常,目光往身后众人扫了一眼,旋即吩咐,“刘铮安排老夫人和岚姑住处,战青——黄将军应该很快能到,准备一间静室,审讯所用。”
  战青领命而去,未能再回答伽罗。
  后面刘铮引着谭氏和岚姑向右边的偏院走去,伽罗想跟上去,又怕谢珩还有吩咐,瞧向他时,果然对上他的目光。
  没有旧时的冷厉,也不似在东宫时藏有灼热,只是将她淡淡瞧了一眼,道:“知道我手臂有伤,还不过来开门。”
  伽罗忙快步赶上,开了门扇,再打起门帘。
  谢珩进屋,随口道:“进来。”
  屋内已经掌了灯,只是毕竟僻处郊外,没法跟东宫的灯烛辉煌相比,稍嫌昏暗。那蜡烛已点了许久,烛芯突在其中,尚未剪去。伽罗瞧着烛台旁边有小银剪,见谢珩没什么吩咐,便先过去,剪去多余的烛芯,火苗微微一跳,明亮了些许。
  身后是谢珩的声音,“会包扎伤口吗?”
  伽罗忙道:“会一点。”
  谢珩颔首,扬声叫侍卫将药箱送进来,向做转入内间榻上,搁下药箱。
  伽罗迟疑了下,跟过去,道:“殿下手臂上的伤,还严重吗?”
  谢珩垂目摆弄药箱,随口道:“箭上有毒,足以致命。毒虽拔去了些,捡回性命,左臂却几乎废了,没法动弹。傅伽罗——”他抬眉,昏暗烛火下,神情晦暗不明,语气却是少有的指责怨怪,“若不是你逃来洛州,我也不至于受伤。”
  他说得认真严肃,伽罗心中一紧,低声道:“是我愧对殿下。”
  ——见过谢珩对战时的凌厉姿态,她很清楚谢珩那条手臂有多厉害。听谢珩的意思,若不是她来洛州,他也未必会急着来孤身赴险。而今手臂重伤,是她连累了他。
  “知道愧疚,还算有点良心。”谢珩眼皮都没抬。
  他脸色肃然如常,拿右手解开衣领,将外裳褪至腰间。要去解里面衣裳的领子时,却半天也没能解开,颇为懊恼的扯了扯,看向伽罗,“侍卫都在忙碌,唯独你还清闲,到了换药的时辰,你只站着不动。所谓愧对,只是嘴上说说?”
  伽罗闻言,果然觉得良心不安起来。
  她倒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在听战青说谢珩遇袭时,她便已十分担心,听谢珩说他险些丢了性命,左臂几乎废了,更是心慌担忧。先前数番遇险,都是谢珩出手相救,抱也抱过,亲也亲过,虽说前途未卜,但她自幼被南风和谭氏熏陶,在这些小事上的讲究并不多。
  只是毕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还是她跟谢珩这般处境,脱衣包扎,毕竟暧昧。且谢珩今日除了左臂不动,其他行止如常,并非十万火急的事,她才会稍作犹豫。
  但被谢珩一说,仿佛她不帮这个忙,就是罪大恶极,没半分良心一般。
  她到底担忧谢珩的伤势,想探个究竟,暗里咬了咬牙,小步上前,低声道:“我来。”
  外裳半褪,里头是白色的中衣,左臂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团暗红,应是血迹。她被谢珩那说法吓得不轻,心里突突直跳,小心翼翼地解开中衣的扣子,缓缓将中衣褪下肩头。他的半幅肩膀,便不着寸缕的落入眼中。
  伽罗竭力不去想旁的事情,见那包扎伤口的细纱已经被血染头,手指微微颤抖。
  寻到细纱尽头一圈圈解开,上头的血迹一半干涸,一半尚且潮润,指尖触及时,令她心里跳得愈发厉害。战青将遇袭说得简简单单,谢珩说险些丢了性命时,也是云淡风轻,伽罗却还是忍不住猜想,不知道谢珩遇袭负伤时是何等凶险,是如何挺过毒.药侵蚀。
  细纱解到尽头,却被半干的血沾在伤口,她尝试了片刻,未能褪下来。
  正想去寻点热水,将那细纱泡软了取下,手却忽然被谢珩握住。
  他身上早已暖和起来,此时掌心微微发烫,将她包裹在掌中,力道沉稳。
  “已经重伤至此,不必太小心。”他坐在榻上,觑着紧站在身边的伽罗,手上忽然使力微扯,将那黏住的细纱撕开。
  四目相对,伽罗看得清晰分明,他眼底是痛楚之色,不自觉的皱眉。
  她像是能感受到伤口撕裂的痛楚,心里狠狠一颤。
  低头,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伤口处血肉模糊,周遭是紫色的血迹,连皮肉都变了颜色。她从未见过伤口,此时只觉触目惊心。
  小心翼翼的碰到伤口旁边的肌肤,察觉谢珩的手臂也微微一颤。
  伽罗心里,猛然揪成一团。


第65章
  谢珩的肩膀很结实, 指尖触及时, 坚硬有力。
  伽罗如同碰到火炭, 竭力镇定,向谢珩道:“殿下, 该敷哪个药?”
  “这个葫芦——”谢珩随手取了个葫芦递给她,声音低沉,“每日一壶,需抹在胳膊拔毒。”
  伽罗接过来, 定了定神,瞧着药箱里还有个小碗, 便将葫芦里的药汁倒进去。那药汁是深紫色,嗅着有股清苦的味道, 也不知是用了哪些药材。
  她一手端着碗, 一手伸了四指入内蘸着药汁,避开伤口,擦在他手臂上,轻声问道:“殿下, 这条手臂都要抹上吗?是不是该避开伤口?”
  “嗯。”谢珩觉得这姿势颇难受,索性翻身上榻, 将左臂朝外, 指着床沿道:“坐过来。”
  他半躺于榻,靠着软枕, 伽罗站着抹药确实吃力,遂寻了几条栉巾铺在他胳膊下, 而后坐在床沿,蘸了药汁,继续往他手臂上抹。
  夜色渐渐深浓,床榻间烛光昏暗。
  伽罗抹得认真,听谢珩说这条手臂几乎废了,更不敢心存杂念伤到他,故而小心翼翼,不敢多用半分力气。抹了会儿,葫芦里药汁还剩一半,她的鼻尖渐渐沁出汗珠,却还是一丝不苟,擦得认真。
  谢珩瞧着她的侧脸,眼底渐渐浮起难言的情绪,蓦然阖眼,扭头向内。
  柔软的指尖擦过肌肤,那药汁像是被煮沸一般,带着温度。
  她的力道很轻,像是羽毛扫过,痒痒的触到心间。
  初到洛州,被避而不见的时候,谢珩心底里是恼怒的,满腔情绪难以发泄,所以恶狠狠将她逼在柜角,而后失控强吻。那晚的烦躁犹豫生平少有,他向来不擅跟人说心里话,闹出她咬唇推拒的那一出,心里多少是尴尬的,继而沮丧、不知所措。
  朝堂之上、东宫之内,他有许多惩处人的手段,有分寸,亦有效用。
  偏偏对着她,却毫无办法。
  心里藏着气恼,不止是为重阳那日的震怒、为月余时间的杳无音信和担心失落、为她避而不见的尴尬,更多的却还是对自身。诸般情绪糅杂,加之雍城时处境太过危急,那日她陈情时,他依旧未能平心静气。
  像是一只凶猛的虎豹,在深山丛林中为所欲为、无所顾忌,到了温柔乡,秉性令它欲横冲直撞,理智却又叫它不敢伤及娇柔花木,满腔急躁,却无所适从。
  乘车前行时,谢珩还很苦恼犹豫,不知当如何惩治她的狡猾可恶,摊明心事。
  此刻,那些苦恼仿佛都烟消云散。
  她将药汁擦完之后,又拿柔软的掌心握住他的胳膊,而后自肩膀至手腕,缓缓揉搓,打算将药汁尽数揉到皮肉之中。柔软温暖的手掌,像是能触到他心里,轻柔的摩挲揉搓,将里头拧起的疙瘩解开抚平,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谢珩再度睁开眼,觑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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