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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分卷阅读97

日,决定不再赏钱赐服,开始给刘健等人升官加爵,外带加薪。
  杨瓒搭上顺风船,加俸一级,官评侍读学士,赐麒麟服金带,并赐象牙牌。
  送赏的宦官,熟门熟路找到长安伯府。
  杨庆三人笑得合不拢嘴,杨瓒则下定决心,薪水既然涨了,必须抓紧找房子。
  不明不白,总住在顾千户家里,实在不是个事。
  万寿节隔日,中官捧着两宫懿旨,前往东安门外宣读。
  “夏氏女、吴氏女、王氏女、沈氏女……德才兼备,贤良淑德,择选入宫。”
  百名少女,只有十二人被两宫亲点,至宫内学习礼仪组训,读女书,待选后妃。余下尽数落选,将被送回原籍,自行婚配。
  念到名字的少女,俱面露喜色,激动难掩。即便只是最低品级的选侍采女,也是身在皇家,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未在懿旨上的少女,多泪盈于睫,哽咽失声。
  只差一步,最后一步。
  偏偏被宫门拦住,美梦成空。
  伴随着旨意,还有两宫赏赐的锦缎钗环,玉佩金簪。箱盖打开,金辉满室。
  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中,十二名少女梳洗换衣,重梳发髻,接连被扶上马车。
  随车轮滚动,车辙印下,琉璃轻撞,香风飘散,少女们的心也开始狂跳。
  自此之后,她们再不是家中娇女。
  红墙之内,即是她们生存之地。
  是获得帝宠,凤翥鸾翔。还是被遗忘到角落,独对寒月,一切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去争,去夺,去抢!
  
  第六十一章 顾卿之言
  
  弘治十八年十一月壬午,钦天监监正进正德元年大统历,择大婚吉日。
  天子御奉天殿亲受,令翰林院抄录,赐文武群臣,并以有司遣快马出京,颁行各府州县。
  “以明年为正德元年,采新历。”
  “元月有吉日,天子大婚,行封后大典。”
  “依孝宗皇帝旧例,仿祖制,一切循简,不可铺张奢靡。止于京受百官番臣贺,各地藩王镇守不进方物,不得以寻瑞物为由扰民。”
  “陛下圣明!”
  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圣旨颁下,翰林院上下骤然开始忙碌。
  自学士至侍读,从侍讲到修撰编修,几乎要宿在值房。挂着两轮黑眼圈,仍要熬油费火,笔下不停。搬运文书的小吏都是风风火火,捧着文卷跑过廊下,忙得脚不沾地。
  抄录好的大统历先送礼部查阅,确认无错漏,再由京卫快马飞送各地。
  依旧历,先颁顺天,再送应天,其后是中都凤阳,再次是各地藩王府,最后是各府州县衙。
  原本,归附的草原部落和西南土官亦在颁发之列。但礼部突然接到天子口谕,暂缓。
  暂缓到何时,端看天子心情。
  自弘治帝大行,北疆频生兵祸,宣府大同烽火连天。西南同不太平,思恩府接连有土官生事,互相仇杀不算,更杀死朝廷派遣的官员,入山林为贼,抢夺边民谷物牲畜,闹得四川广西等地多不太平。
  朝廷怒而发兵,大军未到,便先服软。等官军折返,继续改抢的抢,该杀的杀,官印照领,赏赐照请。
  天高皇帝远,自恃朝廷“优容”,几有无法无天之势。
  换做弘治帝,还要想一想,是否先礼后兵。朱厚照没有这个习惯,倔脾气上来,直接尥蹶子。
  不服朝廷管?
  好!
  大统历没份,恩裳的金银布帛统统划掉。
  主动承认错误,上疏请赏?
  也成。
  朕大度,内库积攒百捆宝钞,都送去西南。不够没关系,责令有司继续印。十万还是百万,一个戳的问题。
  圣旨发下,西南土官未及发表不满,都察院的御史当先跳了出来。
  “陛下,此违先皇旧例,亦乏仁爱,恐令西南之民心生怨愤,还请陛下三思!”
  那边造反,这边还要给钱,不给就是不仁爱?
  这叫什么道理!
  当他是软柿子,随便就能捏?!
  朱厚照咬牙,告诉自己:不生气,不和这帮脑袋拎不清的生气。
  “卿所言固有道理,然内阁亦有条陈,请朕节省滥用,谨慎恩赏,以强边备,充实军饷。”
  仗着位置高,言官看不到,朱厚照抓了两下脖子,引来刘健奇怪一瞥。
  “西南土官,虽有思恩之名,却无奉行之实。今朝归附,明日复判。其心实险,非仁爱可以感化。”
  言官的嘴不好堵,但朱厚照早有准备。
  发下圣旨之前,特宣杨瓒觐见。
  对付言官,杨瓒自有一套办法。当场给朱厚照支招,向李东阳“求救”。
  天子求助,李东阳自然乐于帮忙。没有直接出策,而是联合刘健谢迁再上条陈,请天子“节省”。
  边备战事耗银巨万,光禄寺和户部的库银很快见底,全靠内库支应。天灾频发,各地税粮和征银迟迟未到,韩文急得火烧眉毛,内阁跟着一起发愁。
  怎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
  半月之内,杭州、嘉兴、绍兴、宁波等府连发地动,灾民逾万,请朝廷发下赈济。淮阳等地也有官文抵京,言应天等七府并通、和二州同日地动,又遇大雨,毁民居田地无数,明岁夏粮恐是无望。
  为了赈灾,户部和光禄寺挖空心思,勉强凑足银数。
  未料想,十日不到,宁夏和山西二州七县又震了。
  安化王运气极好,王府上下安然无恙。
  晋王则是倒霉透顶,府内垮塌两座院落,压死压伤十余人。晋王刚好路过西苑,不是有刘姓美人奋不顾身,将他从墙下推开,此刻已躺在榻上,人事不省。
  盯着飞送入京的官文,光禄寺愁,户部愁,内阁更愁。
  于是乎,天子扣下给土官的恩赏,甚至以宝钞替代,内阁和六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宽宏仁爱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度。
  自家的麻烦事一堆,银钱不济,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给心怀叵测之人送钱?
  绝对是脑袋冒氢气,蠢到冒烟。
  御史跳出来时,左右都御史都是眼皮急跳,想把人拉回来,奈何有些距离,只能暗地里着急。
  言官需要耿直不假,但耿直过头就是傻。不好听点,十成十的二愣子。
  见内阁和六部均未有人出列,史琳和戴珊皱眉叹气。已然明白,天子和内阁定已达成共识,谁敢跳出来反对,纯粹是自找麻烦,和整个朝廷不对付。
  有内阁条陈顶在前头,朱厚照成功说退言官,大感舒爽。
  憋了满腹不甘的御史退回右班,心中暗道:观天子应对,必是早有准备。想起日前被召入宫的是谁,内阁又是何时送上条陈,立时握紧拳头。
  杨瓒所站的位置,同御史有一定距离,自然看不到御史的表情。然而,直觉告诉他,又有麻烦要找上门,或早或晚,绝跑不掉。
  当日退朝,杨瓒折回翰林院,继续抄录大统历。
  彼时,谢丕官至侍讲,评为学士。顾晣臣升任修撰,俸禄亦升上一级。
  天气骤凉,谢丕百日抄录大统历,夜间苦读兵书,疲累之下染上风寒,病得起不来床,不得不向吏部告假,已多日未曾见面。
  顾晣臣顶替入值弘文馆,也少在值房。
  二十多名庶吉士,或入六科为给事中,或入六部观政,两排值房,连杨瓒在内,只有寥寥数人,愈发显得寂静空旷。
  坐到案后,杨瓒卷起衣袖,细细研墨。
  滴漏轻响,门外有书吏走过。
  天空变得阴沉,彤云密布,风声大作。
  放下墨条,杨瓒走到窗旁,正要放下支杆,忽见一大红身影从廊下走来。
  来人越过文吏,径直走到窗旁。
  “顾千户?”
  见是顾卿,杨瓒忙放下木杆,请顾卿进门。后者却停在门前,并不再迈步。
  “在下尚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仅有数言告知杨侍读。”
  “瓒愿详闻”
  “涿鹿之事。”顾卿道,“北镇抚司派遣缇骑出京,此时应至保安州,不日将到涿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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