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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娇美人-分卷阅读31

甲,脚上踩着官靴,头戴御林军统制纱帽,眼神打量到来人随行,忙敞开大门,恭敬上前行礼。
  轿子稍停一晃,复抬起入内。
  片刻之后,铁门关上,‘禁卫营’三个朱漆大字,让人赫然骇怕。
  禁卫营隶属御林军,是单独设立在宫外的牢营,里面关着的,都是黄的白的使不上力,在圣上跟前挂着号的犯人。
  顺天府、大理寺在梧桐巷里排不上号,没有太子的亲笔手谕,即便是宗正院想要来提人询审,也得带上太和殿的印鉴手书才成。
  除天子外,能在禁卫营畅行无阻的,唯太子一人尔。
  轿子路过演武场,训练的汉子们赤膊着身子,绑着勒紧的腿带子在大太阳地里角抵,吆喝声震颤云霄,秦桓泽透过窗子瞧,带头的校尉空手同时掀翻两个番上,引得众人喝彩。
  看到有上面的人来,眼尖的人认出是东宫的主子,忙收手行礼。
  秦桓泽下轿,走至那大力校尉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想奔功名么?”
  那汉子九尺儿郎,汗珠子顺着两颊滚落,大晴天的跟落了雨似的,身上肌肤晒得黢黑,露出一口皓亮的小白牙,仰面回答:“想!”
  清瘦的身子爆发出恢弘士气,惊的墙根的柳梢都摇曳三两。
  秦桓泽笑着道:“打过仗?”
  “打过!”
  秦桓泽低头看了眼他脚下那双嵌着蓝线的官靴,脏噗噗的,脚尖处刷洗的略微褪色,却舍不得丢。
  朝廷讲究采办追责制度,崔家给镇北军补给的官靴,统一在鞋帮嵌了一道蓝线。
  秦桓泽继续问道:“镇北军出来的?还是爱慕崔老将军?”
  那汉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厚嘿笑,又觉失礼,抱着拳头道:“末将是青州马赣河出身,从军后在南诏效力。”
  马赣河在青州北,毗邻草原戈壁,是三下交接之地。
  除了风沙就是大山,当年马赣河的土匪招安后,朝廷为了能够迁徙人口,特赦徭、赋,且五年内迁去落户的人口,允开荒辟地,造册耕田。
  穷到只能给土匪安营扎寨的地方,能去那儿的,多是实在活不下去的人,下下死力,在土里刨食果腹罢了。
  崔家祖上为给世子祈福,上奏朝廷,自倾百万银两,在马赣河一带引水修渠,开办学堂,大行善举,才得以给老百姓一条活路。
  马赣河出来的人,不信神佛,只供奉崔老将军。
  秦桓泽环顾周围,渡了几步,吩咐道:“天气炎热,练兵也得注意休息,让人抬几筐子脆梨来,赏下。”
  又示意那汉子:“你,收拾干净了,到东宫领事。”
  轿子去了主事厅,身后传来儿郎们热闹的谢恩声,闹闹哄哄。
  独留那汉子还站在空地中间,张着嘴,惊喜错愕。
  高远在外面跑了一大圈子,此刻才搬了条杌凳方腿,歪在玫瑰六寿纹圈椅上打盹儿。
  前些日子的水患,避开了禁卫营,连累着宁王府的两处铺子受灾,绸缎泡了水,大几百两银子的损失。
  宫里宫外,谁敢得罪了宁王府?
  宁王爷在圣上面前掉两滴眼泪,颜家四少在京城横行霸道了十几年,还不是一样被送到了禁卫营皮鞭子蘸水伺候的周到。
  门被推开,高远迷迷糊糊的抬着胳膊揉眼,木讷道:“宫里传人,还是宁王府嫌补偿不够,过来说道?”
  “怎么?连御林军也上赶着给宁王府行贿了?”
  只一声,高远一个轱辘翻身爬起,擦了嘴边的涎水,疾步上前请安。
  捎带着解释宁王府的事情。
  “漫了水也要你们赔?”
  高远半醒着,脑子还混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憋了好久,才实话实说:“倒也不是宁王爷的正主,那铺两处铺子虽说打的是王爷的名声,实际却是府里的如夫人所署。”
  宁王爷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为博美人一笑,没少做糊涂事儿。
  御林军虽直接听命于皇上,可宁王爷连皇上也要让三分薄面。
  秦桓泽音调提高,道:“如夫人又是哪个?”
  月余不是还传,宁王为了赵美人,把谈美人打了一顿,这才几天的功夫,又冒出来个如夫人?
  高远挠头,道:“听说,是宁王府的谈美人为了追查兄长死因,变卖谈家祖宅,买了瘦马来。宁王爷爱如珍宝,特意赏了个如夫人的名头,连这铺子,也是王爷为哄美人儿欢心置办的。”
  “瘦马?”秦桓泽小声念叨。
  买个瘦马到宁王府,是为查清谈文曜的死因?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宫里抬自己人到皇上跟前的法子,因圣上不贪后宫,鲜少使得上。
  没想到在宁王府倒是用的炉火纯青。
  高远当他不知道其为何意,红着脸想要解释,反被瞪了一眼。
  怯怯缩了脖子,岔开话题道:“颜四平昨夜里招了供,这会儿还在刑房吊着,如何处置,还得请您发落。”
  秦桓泽接过他呈上的笔录,粗略翻看。
  高远低低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即便是受不了招供了,说的也是真真假假。颜四平打小就三教九流的胡混,也是学了些小人行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开轩铺面,光一个外官行贿案子,三品以上京官就牵连了一十四个,北三郡二百七十余位地方官参与其中。”
  秦桓泽神色凝重,抿嘴竖耳听。
  高远翻到后面一页,指给他看:“光这一笔,颜四平三年间,身在其中,抽成了足足一千二百万两!”
  十四位京官才每人共得百余万两银子,颜四平磨磨嘴皮,就拿了人家的近乎十倍。
  秦桓泽把那一页字数拍在掌下,冷笑着道:“高祖年间,后梁旧朝将灭,周氏南苑王嫡子——周武才,入我大陈为官,献姊妹儿女,窃银三千余万两。如今后梁改郡归降,颜家要这么多的银子,难不成还想弄出一个后齐、后宋不成?”
  高远抿紧了嘴巴,不敢吱声。
  太子爷拿奸臣周武才做比,周武才的下场可是家破人亡,子嗣断绝,最后被高祖爷一枪剜心而死。
  颜四平若是周武才,那镇国公府,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禁卫营的大牢里,安静无声,四班守卫双双值守,外贼进不来,内鬼出不去。
  过了两道落锁闸口,一条荆棘锋芒墙护在周围,唯一一条出口直通正门,穿过其后,昏暗不见天日。
  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内声声逼近,沿路牢房,大多都是空落落的。
  走至尽头,一个年轻男子光着脊背,缚着双手,脚尖离地吊在锁套上。
  夹起的火盆子烧的红艳,不时的蹦着花火,火舌舔的铁烙台通透,结了一层白茫茫的霜。
  行刑的牢头拿着牛尾皮鞭,在手里挥耍自如,只要瞧见犯人有些许困意,就连打带吓唬,抽朝脚底下抽。
  听见有人来了,牢头回身请安,后退了几步,将身子埋没在阴影之下。
  秦桓泽走至火盆子前,伸手拿过烙铁,在盆沿儿轻轻磕了几下,惊的犯人睁开了眼睛,火花迸溅出来,落在地上被沾湿之处,发出滋啦的声响。
  “殿下……”犯人言语虚弱,脚下吃力,仿佛下一刻,人就要昏死过去。
  秦桓泽拿着烙铁端详了片刻,才放了下来,接过递上来的干净帕子擦手,递给彭嘉福,示意他给面前这位也收拾收拾。
  冰凉凉的湿帕子打在脸上,拭去汗渍和黑灰,那张脸才微微瞧得出模样。
  “四平啊,孤记得和你交代过,要么别再打宁王府的主意。”秦桓泽伸手抬起他的面颊,丹唇轻启,“要么,迟早要坏在孤手里。”
  颜四平气若游丝,连着几天没有歇息过,虽张着眼睛,但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强打着精神,才挤出话来。
  “……我爹说过,殿下和善,没成想,却……却……”
  秦桓泽手下用力,疼的颜四平脑子发冲,发出嗷嗷的叫声。
  “孤和善不和善,你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你和谈文曜密谋的事情,孤已然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饶了你一遭。难不成遣刺客入宫这事,孤还能再放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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