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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提灯-分卷阅读124

太阳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样大开杀戒。
  贺思慕的世界静止了片刻,然后她便从山崖之上一跃而下,顾不得身后姜艾的惊呼。她以强悍的鬼力让万军战栗,如乌云压顶一般落在战场中,一路奔向段胥,最终在战场中央拉住了他的臂膀,唤道:“段胥!”
  段胥举剑的手停了下来,在这个瞬间贺思慕拉住他一闪身便回到了她原先所在的山崖上。
  段胥满眼赤红,如同脱了力一般跪倒在地,向前倾倒时被贺思慕抱在怀里。
  “哈哈哈哈哈……畅快……真畅快……”段胥在贺思慕肩头大声笑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贺思慕扶着他的肩膀,目光颤动着,她望着他的眼睛唤着他的名字:“段胥!”
  段胥的眸光闪了闪,眼中的红色慢慢退潮。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贺思慕,继而笑道:“思慕,新年好呀,岁岁平安。我来给你送新春贺礼。”
  他指指自己的肚子,说道:“鬼王灯我帮你拿回来了,就在我肚子里。”
  贺思慕望着他半晌,那双漆黑的眼眸颤抖着慢慢沉淀于黑白分明,纷纷扬扬的细灰之中,他们仿佛刚刚穿过天地燃灼的浩劫。她慢慢地将他抱紧,她感觉不到他的身体,所以要用尽自己的力气,把他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段胥,段舜息……”她咬牙切齿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颤抖着,仿佛每一个字都花掉了很大的力气,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恨死你了。”
  段胥也抱住贺思慕的后背,把头埋在她的肩膀里,后知后觉地开始颤动,仿佛身上的伤在这一刻都疼了起来一般,她的肩膀慢慢地被他的泪水浸湿。
  时隔一年看到她的刹那,他想他要一路杀到她面前,然后对她说——我不想跟你结束。
  我们还要纠缠一辈子,我们不可以就这么结束。
  但是现在他说不出来这句话,他只是喃喃说道:“疼,思慕,你抱得太紧。”
  贺思慕在他耳边低声说:“不会有我疼。”
  “你现在又不会疼。”
  “我会的。”
  是你教会了我疼。
  贺思慕觉得浑身的痛楚无处着落,只能道:“你要疼死我了。”
  段胥拍着她的后背,拍着拍着,突然浑身紧绷,挣扎着要推开她。贺思慕猝不及防地松开他,便看见段胥吐出深色的水泽,溅在她的脸上和衣襟上。
  她怔了怔,看着段胥捂着嘴,那液体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缝中流下来,仿佛永不停止似的,他眼里有些惊惶,却含糊地说:“你不要怕……这个……”
  “是血。”贺思慕拉开他掩着嘴的手,只觉得快要受不了这种疼痛,慢慢地说道:“你以为我看不见颜色,便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段胥不能再捂住嘴,血便从他的嘴里大量涌出,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摇晃着向前倾倒,倒在贺思慕的肩膀上。他低声说:“思慕……我……我生病了。”
  在说这几个字的空档,他还勉强握住了贺思慕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然后松了力气,晕倒在她肩头。


第97章 和解
  人间的除夕夜总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无数烟花在南都的夜空上方绽开,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放眼望去一片喜庆的红色。方先野府上人丁稀少故而有些冷清,他便和仆人们一起布置府邸,与何知在家门口挂灯笼的时候,正好一簇烟花在远处升空,亮起一片烂漫。
  方先野抬头凝视了一会儿那烟花,低下头来时就意外地看见了门口站着的段静元。她披着件橘色毛绒斗篷,脸红扑扑的还有些气喘,抬起头看着他。她的丫鬟站在她身后拎着个漆木盒子。
  方先野从梯子上下来,向段静元行礼道:“段小姐。”
  段静元福身行礼,有些别扭地瞥了他一眼才说道:“方大人……我们府上多做了些饺子,我想着你在南都也没有家人,就来给你送一碗。”
  她身边的丫鬟便把食盒递给了何知,方先野打开盖子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惊讶地望着段静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段静元却以为他不相信她,准备要拒绝她的好意了。她睁圆眼睛鼓起脸,拈了一只饺子自己吃下去,因为被烫到而吹着气,含糊道:“你看……我自己都吃了,我可没下毒。”
  方先野怔了怔继而忍俊不禁,他盖起食盒,对段静元道:“我怎么会疑心有毒?多谢段小姐厚意。”
  远处天空的烟花照亮了段静元的脸,她眼中波光潋滟,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目光说:“什么厚意……就是我们家多做了一些。”
  说完她就干脆地转身带着她的丫鬟走上了她的轿子,打道回府了。方先野目送她远去,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何知抱着食盒,奇怪道:“段小姐怎么会给大人您送饺子?她不是挺讨厌您的吗?”顿了顿他又说:“而且段小姐分明是坐轿子来的,怎么还气喘吁吁的。”
  方先野拿过食盒,对何知笑道:“你自己挂灯笼罢。”
  说罢他提着食盒就进了门。
  怎么会气喘吁吁?段府离方府有一段距离,饺子还是烫的,她一定是急着刚出锅就盛好放进食盒里,一路跑着出门的罢。
  方先野边想边忍不住笑意,想着这个新年过得还不错,希望明年会过得更好。
  在人间热热闹闹的除夕夜晚,晏柯却被缚仙绳捆住,双手反绞跪在王宫的大殿中。这缚仙绳是禾枷风夷给的宝贝,他总算是将功补过抓住了晏柯。
  方才听从贺思慕号令勤王的各位殿主们都在,审讯和问罪都已经结束,晏柯自然是灰飞烟灭之刑,后续收拾他的那些残党不过朝夕之事。
  如今大殿上只剩下贺思慕和晏柯两只鬼,贺思慕从王座上站起来,慢慢地走下台阶站到晏柯的面前,她俯身望着他满含愤怒的眼睛,淡然道:“晏柯,你终究还是败了。”
  晏柯咬牙道:“生剥魂魄与鬼王灯相融,不成功便灯毁魂伤,我自然没有你这样狠。”
  “在你们眼中鬼王灯是心肝宝贝,无上圣物,在我眼里……”贺思慕指了指高台上那静默的槐木镶银的王座,说道:“它就跟那座位没什么两样,器物而已。”
  从晏柯生前到死后,五次意图反叛尽数失败。是以欲望过深,生逐之死求之,自绊其足,越求之越不可得。
  晏柯低下头,又抬起眼睛来看向贺思慕,眼里还是不变的愤怒,但声音有了些颤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你父亲是我杀的?”
  “从一开始便怀疑,将白散行放逐九宫迷狱之时最终确认。”
  “那时候你就……所以这三百年来,你对我的依赖、信任和亲近……这都是假的吗?”
  “是,都是假的。”
  晏柯的希望被毫不留情地打破,可他仍然哽着一口气道:“但是你任命我为右丞,让我推行金壁法……”
  “你确实很有能力,而且你很享受作为丞相推行法令时,各个殿主听从你号令的样子,不是么?”贺思慕蹲下来,浅浅地笑着说道:“总要给你点甜头的,有句话说得好,物尽其用。”
  她在烛火与夜明珠的光芒之下眉眼深深,笑起来的时候很浅,隐约有些坚不可破的东西含在眼底。她还是这样美丽,就像他第一次为她倾倒时那样。
  就像他第一次受骗时那样。
  晏柯的双目漆黑,身上鬼气高涨,大吼一声试图靠近贺思慕,但是被缚仙绳牢牢地捆在原地,无法动弹,暴怒的呼喊在大殿内回荡,一重又一重。
  贺思慕也不躲避,她眨了眨眼睛,甚至于笑着道:“你看起来很痛苦,痛苦就好。”
  为了让不能感受到疼痛的恶鬼痛苦,她可是花了一番心思以及三百多年的时间。她把晏柯架起来,将来晏柯走后还要寻一个恶鬼来填补他的权力空位,不至于造成骚乱。所以在风夷做出能控制白散行的法器之后,才真正万事俱备。
  她的手指点到晏柯的额头,晏柯的眼睛颤抖着,终于流露出茫然和伤悲的神情,他说道:“如果我没有杀先王,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你能做到,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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