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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蜥蜴先生-分卷阅读61

酒店。
  他的助理正指挥着服务员卸下行李,并亲自将两个精美的小提琴琴盒抱在手中。
  背对着他们的半夏,撑着伞在雨中站了片刻,抬起头重新迈步走进连绵细腻的雨幕里。
  雨渐渐下得大了,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伞布上。
  半夏一手插着兜,一手稳稳握住伞柄,慢悠悠地走到面馆。
  她和往常一样,埋头将一碗面吃得个精光,又打包了一份,提在手中慢慢往回走。
  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
  小莲从大衣的口袋里钻出来,顶着寒风爬上她的肩膀,“怎么了?”
  半夏微微诧异,顿住了脚步,想开口说句没什么事。
  但小莲的目光如水,背衬着如织雨幕,盈盈直视着她。
  “诶,其实也没什么。”半夏的视线落在脚尖前,看那些不断掉落水面的雨点,“刚刚在酒店门口停车的那个男人,是我父亲。生物学上的父亲。”
  “你是说,姜临?”小莲震惊道。
  回到酒店之后。
  半夏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坐在窗边,面色如常地练习着明天即将初赛的小提琴曲。
  窗外的世界被雨帘遮蔽,灰蒙蒙得一片。
  雨声细细,琴音碎碎交织,怎么拉都不太对劲。
  来回死磕了许久,半夏停住弓,伸手捏了捏眉心,抬头冲身边的小莲露出一点笑容。
  小莲的心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了一遍,难过得很。
  他心疼半夏。
  无论任何样的时候,无论生活中出现什么样的难事,半夏总能把自己活得颜色鲜艳,生机勃勃地。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逞强,人怎么可能没有脆弱难过的时候。
  每当他痛苦难过之时,半夏总陪在他的身边,一次次将他捂在手心。
  可是当半夏遇到困境,伤心难过得时候,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自己最能让她开心的事,好像只有一件。
  夜色渐深,半夏疲惫地停下练到酸涩的手臂,站起身来关了屋子里的灯。
  她一手抵着墙壁,在黑暗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候,一双有力的胳膊从身后伸过来,圈住了她的月要。
  那双手臂有力,肌肤炙热。膝盖也抵进来,把她死死圈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
  那人开始低头细细吻她,吻得缓慢又温柔,先是头发,耳垂,然后才是脖颈。
  吻得空气似乎变得燥热,额头冒了汗,一滴微咸的汗水顺着脖颈滑下去,被那人用舌尖迅速地吻掉了。
  触碰着她的肌肤开始变得滑腻,冰冷,覆盖上了一片片的鳞甲。
  一股冷冽中带着点甜香的独特气味在黑暗中弥漫。
  压在半夏心底一整晚的烦闷暴躁,就被这股甜香彻底地勾了出来。
  不论理智上如何冷静,自从今日撞见了那个人,心底就憋着股烦闷暴戾。
  她只不过胡乱地将那些暴躁不安一把捆了,用蛮力压回心底,让自己勉强在小莲面前维持着从前的温柔体面。
  谁知那人却偏偏要挑破一切,引诱着她在黑暗中释放自己的情绪。
  半夏突然翻过身,把小莲按下去,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黑暗里响起轻轻“唔”的一声。
  “你还可以用力一点。”那个声音这样说。
  半夏的牙齿就下了死力。
  于是听见了一点闷在喉咙里的呜咽声,像是某种小动物发出的喉音,既痛苦又欢愉。
  “小莲你喜欢这样的?”半夏舔他的脖子。
  “痛苦才容易让人铭记。”他低声这样说,“我想清楚地记得,记住半夏你带给我的每一点快乐。”
  半夏撑起身,看着黑暗中蓄意勾引自己的家伙。
  这个家伙已经看透我了,他很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精准让我兴奋起来。
  就像是我也摸熟了他的一切,知道怎么样才能使他生死两难。
  “今天,可是小莲自己主动的,一会你若是再想跑也来不及了。”
  半夏重新低头,舔刚刚被自己咬出的那处牙印,伸手摸到了那条无处躲避的尾巴,握在手中,慢慢把玩起每一片鳞甲的缝隙。
  甜腻的黑暗中,有人语不成调,“我,我是想让你……”
  他的声音很快被人吻下去,“嗯,让我快乐。”
  主动献祭了自己的蜥蜴先生无处后悔。只能无助地被带至了人生的第一次顶峰。
  汹涌的潮水覆盖了世间的一切,久久之后才阵阵褪去。
  渐渐退却的潮汐中,半夏抱着被自己欺负了的小莲,轻轻吻他发烫的脖子,“小得时候,我也有过那种傻得可笑的幻想。”她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慢慢说了起来,在年幼的时候,无意中听见奶奶提到她的父亲是。
  他看上去很像一位理想的父亲,站在聚光灯下,英俊体面,笑容温和。
  他的琴声很好听,拉琴的模样令人崇拜。
  是一位鼎鼎有名小提琴家。
  虽然母亲从不肯提他,但幼年时期的半夏总在心底留着一点幻想。
  她偶尔会偷偷收集那些关于小提琴家姜临的报纸,新闻,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看。
  总觉得这个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有一天会来到她们的身边,笑着牵她的手,让她亲耳听一听父亲的琴声。
  直到那一年,母亲彻底地病倒在医院,治不好,也没钱治。
  那时候才十三岁半夏,心慌成一片,就突然萌生了一个疯狂地想法,想要找到那个男人,向他寻求帮助。
  那时候他恰恰好在离半夏家乡很近的地方开了一场音乐会。
  近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能摸爬滚打着赶到那里。
  半夏好不容易赶到当地,花光了自己一个月的伙食费,再没有买门票的钱,便去音乐厅的后门帮忙卸货。她搬了一整天的东西,老板把她叫了过去,给了两张纸币。
  她和老板说自己不要钱。只是想听一听姜临的演奏,没位置也行,站着也行,随便给她个角落让她蹲着就行。那个好心的老板同意了。
  演出开始的那一刻。十三岁的半夏躲在后台的角落里,终于听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所谓的“父亲的音乐”。
  他和半夏想象得一样,衣冠楚楚,站在聚光灯中,接受着无数的鲜花和掌声。
  舞台下的第一排,坐着他年轻的妻子,和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女儿。
  他的妻子,比半夏的妈妈年轻很多,女儿才三岁,穿着粉扑扑的小裙子,像一个公主一样。
  演奏结束的姜临,牵起那位公主的手,在半夏的注视下,微笑着离开。
  “我是不是很傻?”半夏说到这里,对身边的小莲说,“妈妈危病在床,我却没守着她。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找一个和自己本就毫无关系的人。”
  小莲转过身,用力地抱住了她,黑暗中暗金色的双眸竖成了细细的一条线。
  “我对那个男人,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和感情。他就是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半夏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我只不过………替妈妈有些不值而已。”


第43章 断弦之痛
  “我是不是搞砸了?”
  舞台上的半夏这样想。
  她手中拉着琴,却几乎可以感觉到小莲担忧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背上。
  在舞台上那一道通往后台的门缝里,小莲想必很担心自己吧?
  半夏的琴声还在继续,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了。
  真是狼狈啊,她想,昨天还大言不惭地在心上人面前说,绝不会因为遇到生父这么一点小事,影响到自己的比赛。
  到了今天,正式蹬上初试舞台的那一刻,她才发现童年时期留在心底那点印记给自己带来影响,远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一切自以为早就淡忘,不再介怀的回忆,在看到那个人出现的时候,突然在这样重要的舞台上膨胀繁衍,冲破了束缚,把自己的意志淹没。
  自从走上舞台,她一眼都没有看向评委席。
  但那个自己永远不想见到的人,还是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舞台下第一排正中间的那个位置上,童年时期想象中的人影,和真实的血肉之躯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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