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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蜥蜴先生-分卷阅读80

知道。”
  班上在坐的全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各自都有些不同方向的音乐底蕴,很快就有一位同学站起身来回答,“这部越剧,说得是一位深居水塘的鲤鱼精,爱慕上居住池边的一位书生,为了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不惜忍受剐除鳞片之痛,留在凡间和书生白头偕老的故事。”
  “说得很好。我们今天听见的这首歌,开场就引用了原版越剧中的一句戏腔念白,便是那鲤鱼精向情人坦白身世的念词。”
  老师放出音频。教室里静下来。
  没有任何配器和伴奏,极为纯净的一句人声,从冥冥淼淼之中幽幽传来。那语调仿佛错乱了时间和空间,字正腔圆,缠绵婉转,余韵悠长。
  【张郎你听我从实讲……】
  四击头,慢长锤,匡七台七匡七台七
  半夏手里的笔尖一顿,划破了作业纸,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爆炸开来,白茫茫一片烟雾正在慢慢散去,好像有什么赤条条的东西缓缓从浓雾中浮现。
  低沉的超低频率贝斯和军鼓响起,接上了幽远怀旧的古风旋律那旋律的背后,隐隐约约藏着一道怪物般的声线。那些垫在背景里的人声Voice和带着磁性的和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宛如一只潜伏在浓雾中游移的魅影。
  一双暗金色的瞳孔,透过旋律看出来。
  半夏的心,在那一瞬间就抽紧了。
  她侧耳细听许久。
  是小莲。到处都寻觅不见踪迹的小莲,竟然在这一首歌曲中找到了。
  尽管歌曲里把人声音采样之后,用电音做了非常严重的修改,又只是铺垫在背景中。换做普通人,是绝不可能听出演唱者是谁的。
  当然如果换一个采样者,哪怕以半夏这样敏锐的听觉也不太可能听得出来。
  可这个唱歌的人是小莲,自己的枕边人,他激动时的每一种喉音,怒音,气息的波动,发声的习惯。无不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东西。
  没有一点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被自己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无论怎么样魔改变幻,都无法阻止半夏将他分辨出来。
  但是为什么小莲的声音会出现在刚刚发布的流行歌曲里?
  讲台上,教授的声音还在不停持续。
  “歌曲的框架是属于Dubstep的,面上的东西却搬用越剧戏打的全套打击乐器,伴唱以单独的旋律线出现,和主唱的旋律分开来了,非常富有层次感。”
  “说实在,赤莲的伴唱电音处理得很特别,哈哈,我觉得真得像是一种林中精怪的声音,大家可以听一听赤莲所有的歌曲,Voice都非常富有个人特色,主唱的声线也很好听。”
  主歌的旋律开始了,主唱男性的嗓音如同在岁月中浸透多年的冰雪,清清冷冷地从繁复的配乐声里铺散出来。
  凌冬?
  居然是凌冬!
  歌曲的演唱,编曲,都是幽居在自己隔壁的学长。伴奏,和声,却是小莲?
  半夏的手按住桌子,哗一下从教室里站起身来。
  全班同学都为之侧目,连讲台上年轻的教授都愣住了。“怎,怎么了,这位同学?”
  半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眸亮得可怕。
  往日的画面一帧帧一幕幕在脑海中晃过,那些隐隐约约的感觉,奇奇怪怪的巧合,就那样地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潘雪梅伸手拉了好几下她的衣服。
  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力地控制住自己,勉强平缓了呼吸,和老师道了个歉,慢慢在位置上坐下了。
  “怎么了啊。”潘雪梅几人担心地低声问她。
  半夏默默地在位置上坐了很久,方才摆摆手。那脸色难看得,活像一个准备提刀奔赴沙场砍人的杀手。
  接下来的课,半夏什么事也没做。悄悄在手机上下载了红橘子,戴着耳机,把赤莲作的那几首曲子。按发布的时间顺序,一首一首的听过去。
  他的第一首歌名叫《迷雾森林》,发布的日期,是小莲刚刚来到的那几日。
  那时候的半夏心有迷雾,正在摸爬滚打地探索着流浪于风霜浓雾中的感受。那人也在那个时候,写出了迷雾森林。
  《一墙之隔》,自己靠着墙壁和凌冬完成了第一次的合奏,一墙之隔演奏,一墙之隔的情人。
  直到听到《雨中的怪物》,靡靡之音从耳机里响起,雨中猎人缓缓前行,逮住了竹林中衣不遮体的心上人。
  半夏伸手捂住了脸,这不就是竹林中的那一场雨吗?这一首歌中的小提琴声,还是自己亲自帮忙录制的。
  原来自己就是那歌中的猎人。
  明明答案近在眼前,唾手可及。自己竟然这样一次一次地错过了。
  【一条裙子,两条裙子,三条裙子……】
  童话一般的歌谣,梦中的裙摆。原来是这首歌,他送了自己星星的裙子,月亮的裙子,就准备像泡泡一样,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了吗?
  半夏突然想起,自己是听过小莲人形时候的声音的。只有那么一次。
  在自己参加完全国大赛的决赛时候,是人形的小莲背起自己去医院。
  当时自己腹痛难忍,精力不济,没有注意到。现在细细想来,那时候小莲的声音……那时候小莲的声音,和隔壁那位给自己钢琴伴奏,送自己胃药,又很没来由地把自己关在门外的凌冬学长,一模一样。
  半夏拿出手机,给远在帝都的张琴韵发了条短信。
  “那一天,我生病的时候迷迷糊糊没看清楚。你知道是谁送我去医院的吗?”
  张琴韵的回复很快就来了,“???”
  “!!!!!!!”
  “我的天,你居然不知道吗?”
  “我以为你们认识且熟悉。”
  “我看他的动作非常自然,又是和你一个学校的学长。我这才没有阻拦他。”
  “就是那个人啊,你们学校最出名的那位,钢琴系拉赛得主——”
  “凌冬!”
  对话框里的那个名字,敲定了半夏心中的猜想。
  察觉了事情的真相,半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欢喜还是生气。
  爱他的才华横溢,喜他和自己的志同道合,恨他对自己的隐瞒欺骗,恼他的不告而别。
  爱和恼恨交织在一起,几乎是一种咬牙切齿的感情。
  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半夏是踩着漫天晚霞回家的。路过隔壁那扇紧紧封闭的大门时,她的脚步停滞了一会,没有伸手敲门,不动声色地抿着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
  先把小莲窝里的加热垫插上了,换了一块刚刚晒过的毛巾。
  她去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鸡蛋面,端起来,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慢慢的吃。
  夕阳最后的一点点光线斜斜照在桌角,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挂在窗外的衣服乱晃,敲打着不锈钢包栏,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半夏不紧不慢地吃着面,直到桌角的那一点点阳光慢慢变小,彻底消失。才站起身,洗了碗。又把灶台和洗手间都仔细地擦干净了。
  最后才坐到床边驾起了自己的小提琴。
  半夏是那种一旦认清了某个目标,就必定要做,也必须要成功的人。所以一件事只要她想明白了,她就变得很沉得住气。
  像丛林中经验丰富的猎手,潜伏在暗处,不急不躁。务求一击即中,完美解决问题。哪怕自己心中渴望着柔美的猎物,腹中饥肠辘辘。
  小提琴声在慢慢暗下去的屋子里响起。
  这是她和凌冬第一次合奏过的《流浪者之歌》。当时自己无人伴奏,独自走上舞台,凌冬从天而降,和自己完成了那一曲让她一生铭记于心的完美演奏。
  孤单的提琴声,顺着窗外飞扬出去,她在等待,等着钢琴的那份伴奏响起。
  没有家人的人,是为流浪。
  失去了你,我又成为一个孤独的流浪者。
  身后的砖墙凝固而冰冷,寂静无声,一言不发,直到一曲终了,都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半夏伸手指敲了敲墙壁。
  得到的只有一片沉默。
  她低下头想了想,旋律改变,演奏起了《人鱼之歌》。
  小提琴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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