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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分卷阅读242

将流民归拢,就近安置,自己则领着大军往武威挺进。

姑臧城是西北重镇,历来商贾云集,人烟稠密,是秦凉繁华的所在。羌胡轻而易举攻下姑臧,如入无人之境,一时志得意满,白日在城中烧杀抢掠,夜晚便彻夜饮酒狂欢,几部羌胡貌合神离,一同攻城时尚能算亲密无间,一朝城破,裂隙便显现出来。各部的军队常为争抢财帛和女子大打出手。

汝南王统领的汉军虽然军纪严明,但是眼巴巴地看着胡人将城中金银财货洗劫一空,自己却只能干看着,不由不忿起来。

司徒徵入了城,带了一队亲卫占下了刺史府,他原先预备修整两三日立即向秦州进发,可那些胡人正在兴头上,竟流连不去,他屡次催促,那些羌胡首领只是阳奉阴违。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两日,在第五日的夜里,终于按捺不住,在刺史府设宴,将各部首领都请了来,一番威逼利诱和挑拨离间,这才约定下来,第二日天一亮便拔营。

好容易把那些羌胡首领打发走,司徒徵坐在刺史府后园的花厅里,对着一屋子的残羹冷炙,没有立即叫下人进来收拾。

“真是一群矇昧无知的猪狗。”他对身旁的虚云禅师埋怨道。

禅师点点头:“他们是猪狗,你与猪狗同席欢宴,又是个什么东西?”

司徒徵大笑起来,用玉箸敲敲琉璃酒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既然要支使恶犬咬人,总要拿肉喂饱它。”

虚云禅师待他笑完,淡淡地道:“倒是没听说过主人以身饲犬的。”

司徒徵没说话,扔了玉箸,端起酒觞将残酒一饮而尽。

“少喝些,已经是第九杯了。”禅师站起身,伸手去摸索他手里的酒觞。

***

汝南王和羌胡的军队没来得及出发,卫琇先带了一万精锐攻到了城下。

他本来是带兵来助赵良守城的,谁知姑臧失陷,眼下攻守异势。

好在胡人擅马上奔袭,守城却几乎一窍不通,这几日又通宵达旦地狂饮作乐,对上训练有素的中军精锐,很快便露出了败相。汝南王麾下倒是有精兵强将,但是一来不舍得费自己的兵卒,二来也是想用胡人试探一下卫琇的深浅,便派了些兵马,佯装支应,将大部分兵力保留下来——他的兵马本来就不算多,还要分出一大半从冀州南下洛阳,但凡能拿胡兵去填,他是绝不会动用一兵一卒的。

胡人也不全是傻子,自有那心细的留意汝南王的一举一动,没几日便看出端倪,便也没了守城的心思,本里就是常年骑在马背上逐水草而居,守个什么老什子城。

大敌当前的时候,各部又成了兄弟手足,几部首领一商议,当即决定弃城撤退,大不了带着抢来的财帛美人打道回府,也不算白来一趟了。

司徒徵得到密报,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又不能同他们撕破脸,只得将他们请到帐中好言相劝,磨得嘴皮子薄了一层,最终定下来,退守到宣威——姑臧城十室九空,扔给卫琇罢了。

第196章 烽烟

不知不觉洛京已是仲春。

芳林园中夭桃襛李争芳夺艳, 大好的□□却不得帝王一顾。

偶尔有一两个少不更事的妃嫔宫人在园子里走动走动,折一枝海棠回去插瓶也就罢了, 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大剌剌地饮宴游春。

司徒钧日以继夜地理政,战报像雪片一样飞进来,西北战事胶着,汝南王的另一路大军从幽州南下, 已经渡过了沁水,南边流民又起了乱子, 这边的火刚扑灭, 那边又烧了起来。

司徒钧心力交瘁,捏了捏眉心, 大气不敢喘一下的黄门赶紧递上参汤。

天子接过来饮了一口便搁在案上:“备辇, 孤去承光宫一趟。”

承光宫是中宫皇后韦氏所居之处。司徒钧的辇车停在宫门外,换了肩舆到正殿门外,一下来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空落落的海棠红衫子,风一吹显出单薄的身形。

司徒钧心头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蓦地一酸, 别人生了孩子总是圆润一些,只有她反倒瘦得脱了形,不由自主快步追了上去, 莽撞得不似个帝王。

姜明霜听到身后一阵木屐的笃笃声,转过身来,见是司徒钧也不意外, 脸上平静似水,恭敬但疏淡地行了个礼:“妾见过陛下。”

司徒钧想去扶她,走到离她几步远时却停住了脚步:“你来了?”

姜明霜点点头:“妾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阵风吹来,她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掖了掖眼角:“请陛下恕妾无状。”

司徒钧默然,她这见风落泪的毛病是生产后落下的,大约是月子里淌了太多泪。

姜明霜垂首立在一边,司徒钧愣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是在等他先走。他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对她道:“一起进去吧。”

姜明霜默默跟上,落在他身后两三步远。

“阿霜啊......”司徒钧突然道。

“嗯?”姜明霜抬起头望他,神色仍旧恹恹的,似乎并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唤她闺名。

司徒钧就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他的本意是让孩子在姜明霜殿中长到周岁再抱去皇后宫中,可韦氏劝他:“留得越久越难割舍,到时候难受的也是阿姜。他们母子连心,纵使在我宫中养大,难不成就不认这个生母了?陛下也觉得我是个气量狭小的人么?”

他想了想也有道理,与其到时候难分难舍再伤心一场,倒不如一生下就抱走——她还年轻,来日方长,等有了其他孩子这心思便淡了。

司徒钧很快就后悔了,姜明霜不顾产后体虚跪在他殿外哭时他很想翻悔,但是君无戏言,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她哭闹一场便顺她意,他这人君的脸面该往哪里搁?更何况韦氏的兄长韦思领兵出战,韦家的想法他不得不考虑。

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他们之间亦是覆水难收。他下令将姜明霜禁足两个月,既是让她安心调养身子,也免得她一心想去承光宫看孩子,惹得皇后不快,只可惜他的苦心孤诣她并不明白。

司徒钧把姜明霜晾了一月有余,再踏足她寝殿时,她已经变了个人。她也还对他笑,也答话,还会说两句玩笑话,可他就是知道,原来那个阿霜不会回来了。

若不是烽烟四起,他或许还能把他们的事从头开始理一理,然而他每日不眠不休尚且捉襟见肘,只能将这些儿女之事暂且搁置——等着哪一日海清河晏云破天开再将捡回来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殿内,皇后正揽着小公主教她识字,见天子和姜明霜进来,忙搁下手里的绢书,把偎在她怀中的小公主抱到一边,起身向天子行了个礼,淡淡地看了一眼姜明霜:“阿姜也来啦。”

姜明霜赶紧行礼请安。

韦氏命宫人给他们搬来坐榻,两人依次入了座。

司徒钧似是解释,又似随口一提:“刚巧在门外碰上,阿宝呢?”

姜明霜的身子一下子绷紧了,手在袖管里紧紧揪住帕子。

韦皇后若无其实地瞟了她一眼,叫来宫人:“去看看三皇子醒了不曾。”

三皇子住在东边的偏殿,宫人领了命出去了,姜明霜垂眉敛目,盯着地衣上的卷草纹,像要把那纹样铭刻进心里去。

她仿佛等了一百年,才等到身后传来宫人的脚步声。

“启禀娘娘,”宫人上前道,“小皇子还睡着呢。”

这一天又白来了,姜明霜眼里的光一瞬间熄灭,漆黑的眸子像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眼眶慢慢透出微红,司徒钧不忍心再看,和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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