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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爱恨,生死一瞬-分卷阅读7

明。
我撑着鱼杆,和兰师傅齐坐着,钓我们那永不上钩的鱼。
“明天我就走了。”她毫无离别苦相,依旧笑嘻嘻,胖乎乎。“你以后要一个人玩了。”
我想有些人是不在意离别的,他们生来就是追求玩乐,玩得开心,玩得舒心。
我恶声损她,来掩饰我在意离别:“赶着去结婚啊,有人肯要你?”
近两年,我们是处得不错。我敢说,只要她想,她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无论功夫还是枪技,偏偏她是这样一个比我更古怪的女人——所以,我们两个古怪鬼凑一起,是绝对没出息的。
她依旧笑得全身都抖啊抖,连鱼杆都在空中做起抛物线,好象真是赶去跟哪个男人私奔。很难把她看做长辈,她也不屑作什么长辈。
她扔本东西在我膝盖。
我拾起来,蓝皮宣纸,看上面名字——《蓬莱心法》,翻翻里面,果真是拗口的什么丹田什么百骸。我想不通这年头还有人有这个!多稀罕啊。
“把它练成,你的心就保了。”她看我鄙夷之色溢于言表,更笑我这凡眼不识货:“欧阳念,你跟我十年,都学到什么了?”
我把书搁一边,探身看我那些小鱼怎么还不上钩?“你这水平,能教我什么?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随便打_0_da_0_ren什么还挨得过去,让我成高手,那是没谱没边。
兰师傅哼一声,“十年发过几次病?”
我想想,突然也有点不可思议:“好象没发过。”难道我在她十年来的折磨摧残下,已经修成正果?
兰师傅又哼一声:“以你的身体脉象,本该熬不过十八岁,但亏我十年来给你运气、调息……跟你说你也不懂其中奥秘,要不是欠欧阳浚一份人情,我岂会困在这里整整十年?”她转而瞪我,“为了你我足足折损了十年功力,死小子。”
我听得晕乎,不知何时我们家竟成了武林高手藏龙卧虎之所在,即刻顿悟,伸手向她:“十全大补丸和黑玉断续膏拿来。”
兰师傅扫我一眼,钓鱼,不搭理同样笑嘻嘻的我,我想我跟她学的最无赖的一点就是越惨时越要笑嘻嘻。
我们又继续钓鱼。
——“欧阳——”
标准的男低音,远远喊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但还是回头,看他正站在练功场外,朝我挥手,意思喊我过去,旁边的小美人今天穿了外出的粉红洋装,撑把洋伞,只差条裹腰的长长绸带,就能飘然欲仙。
我摆摆手,指指兰师傅,“不去了。”当电灯泡的辛苦一次就够,“带点好玩的回来给我。”他懂了我意思,跟我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与我妹妹相谐离去。
这边,师傅依旧一尾鱼没钓上,却已收杆。我看她当真收起家当,才真明白过来,她是要走了。天下本无不散的宴席,这个胖乎乎的老女人,跟我一起十年,不管她好是不好,都已成为习惯。
“管不了的就别管了,累心。”她突兀言语,好象一切看得分明,也了然于心。“多听你爸你妈话,臭小子。”她别看眼,可能跟我一样,既想此时说点什么,又碍着多年你争我斗的面子。
日已落西山。
我没收我的杆,任它沉潭,缺了共垂钓的人,它也再无用处。
“要在外头混不下去,就回来找我吧。”
我拍拍她肩,她也点点头,拍拍我肩。
从此师徒再难相见。
12
师傅,如你现在看见徒弟狼狈到这种境地,一定又要大大的取笑了。
心经,武艺,使枪,一切一切都不管用了。徒弟怕是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要被剥取,当年我丢给那将死之人一把装满子弹的枪,今日,只怕我想要就一颗子弹,也没人施舍。
是定要我输到生不如死。
要是杀死自己是保留尊严的最好方法,我认了。
到了这种地步,算我咎由自取。管不了的事,为何我总是要管?
我只不明白这个时候,他竟唤了我的名字。
——欧阳念,还是欧阳萃,是哥哥还是要妹妹。
不是已经说好了的?是要萃,是要我那曾经纯洁又无暇的好妹妹。
我瘫在地上,面色定如死灰,无法再维持那点滴无赖面具,一点一点崩裂。亮光刺眼极了,我想遮挡,但折了的右臂跟我人一样,一堆烂泥一样瘫在那,不容我动作。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是块又涩又臭的烂鱼烂肉了,为什么还有人还要在我身上浪费力气?
“秦展,秦展。”我喃喃念我好兄弟的名,像要嚼烂了才味得出他的真面目。
——“雷煌一定会让你在我和萃儿间取舍,你要保我妹妹,她已有你骨肉;只要她还活着,欧阳家就还有希望,我已是废人,你保我就是害我,雷煌会让我活着,也一定会让我活得比狗还凄惨——好兄弟,你答应我了?”
秦展,你点头了,你答应我了,当时。
我撑着一口气,要爬起来,这次已没人踩我心口,我很顺利地跌爬着,但还是跪在地上,只能用膝盖支撑,我要看着他,就算他现在背叛了,我也要听他当面说个清楚明白。
我瞪着他,我不懂这设下的局套住的怎是沾沾自喜的我?
“他扮奸臣,你扮少主,他忍辱偷生,你慷慨赴死——”雷煌走到秦展旁边,还拍了拍秦展肩膀,好象主人赏给忠狗一块肉吃。意气风发里,冷酷跋扈不可一世,睥睨我血污满身,颓败一如丧家之犬,我想不通,怎么世上会有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没心没肺,把所有好的东西都要毁灭。
秦展不看我,他始终低头。
雷煌看我眼神始终不改,嚣张跋扈隐隐受挫。
他始终不能忍的无非就是我视他如无物。
“但当这里面最关键的一步棋,那个胎儿,不是他的,他该怎么办?”
雷煌的问惊得我目瞪口呆,我的妹妹!她不会她怎会?秦展,你当然不能忍受这种屈辱……但那个孩子,仍旧是我欧阳家的血脉。
我们该合力撑住我的家族。
欧阳萃,你都做了什么!
沉默,坐在地上,不语,好象伏首认罪,是我明白自己这次真的完蛋。
但有人就是受不了我沉默,好象我不会开口说话的脑袋里盘算的只是对付他的阴谋诡计,我承受我是的。当这个人不踩我的心,转而提着我脑袋时,我几乎能清楚看见我的下场,果然惨烈。
我沉默看他。打了,踩了,笑了,伤了,就差最后那点杀了。
此时他应该贯彻最后那点杀,但他伸出一根食指,不像是要抠瞎我眼睛,而是慢慢点上我的睫毛,从左到右,冰凉的温度,微微弹着;近距离的男性面孔,不用逼视,也能清楚瞧见那是怎样的一副皮相,是人都过目不忘,是人都害怕不已,是我更是逃之不即。
瞬间,连睫毛也会战栗直竖,向他森严戒备吧。
他眼里,那幽幽的蓝里,有一瞬的心慈手软,但在我坚决闭起眼睛拒绝接受眼里有他的那刻,他更恼于那片刻的良善——什么良善!对我和他,只有弱肉强食。
“欧阳念,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他对我耳语,微热鼻息,低沉又暧昧,话音还未落,竟迅速一掌补来,打得我立时头偏一旁,半边脸上只剩_0_huo_0_la辣疼得厉害,我坚决挺着身体,不再倒下。
他何时竟已撤下所有部众,甚至连秦展也不在旁边看我好戏?
这才是我最怕。
疲倦、疼痛、什么希望都没了,我几乎就愿当丧家之犬,匍匐叩拜于地了。
我晃晃头,想让自己再多清明一刻,为什么不呢?我也想测测自己忍耐痛苦的底线到底是多少?是流多少血才够,是废几条胳膊几条腿才够,是必须得看这个人多少眼才够!
我连啐他的力气都不够。
他就那样看着我,笑痕如果是种武器,他早已刺得我前疮百孔,在他弯起的嘴角上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杀戮和欲望,尖锐的、冷冰冰的东西从他的眼里扎进我的身体,毫无例外,我跟所有人一样,我情愿低头,但他扣着我脑袋,我实在动弹不得,对表演臣服无能为力。
我疲倦。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我缓过神来:原来希望是个大笑话。
我终于被他的凝视和掌控逼急,我向疯狗一样发狠,我冲他大叫大嚷,激动沙哑:“我只后悔!我后悔我是睁眼瞎,竟会把坠子扔给你,我根本就该看你去死,我根本就不该把手伸给你,我根本就不该跟你说那些我一点都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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