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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差-分卷阅读36

如同百年前的我和苏毓。
  月老庙前划归出一大块空地,红砖墙琉璃瓦围起,前朝皇帝御赐的颂碑立于门口,门中却只是起了个简单的坟冢。
  苏毓墓。
  ××××
  你葬在这里吗?我抚上石碑。
  很难想像我手下的,是苏毓的墓碑,我走时,他还是翩翩少年。
  墓碑上的颂文我看不懂,是长篇古文,只是那卒日我看得分明,他应是死于三十九岁。
  三十九岁,尚且风华正茂。
  三十九岁,我还能在他身边十四年。
  绕了一圈,除了墓碑上简单的生卒时辰外,就无其他线索。
  我走出门时才发现门口的颂碑背面居然刻有字,而且甚是简单。
  “月老庙,跪垫下。”
  这是苏毓留下的线索?
  月老庙的庙楼被几度翻新,再加建二楼,可见香火鼎盛确实很有帮助。
  我走入时,唯一一个简单的跪垫旁居然还有文人墨客,揣测留在颂碑背面的谜题。
  “跪垫下明明无任何字,为何在苏毓墓那里却指明内有玄机?”
  “非也非也,月老庙不定指这间。天下月老庙何其多,苏毓不过是故弄玄虚。”
  “难不成要一家家去找?”
  “何人有如此闲工夫。”
  “听闻明朝也有痴情女子踏遍天下月老庙,只为找到苏毓真义。”
  “结果如何?”
  “谁人知道。”
  这群不知是求姻缘还是闲啃牙的书生调侃了半天,才随着香客离去,偌大的庙竟然没留有半个尼姑或和尚打理。
  我摸了摸香案,一日下来,居然还是纤尘不染,是用法术的吧,蹲下把跪垫移开,下面的确是平坦石板,没有一丝痕迹,但若能在这庙中任意使用法术,想必这石板上的,也只是雕虫小技。
  暗运法术恢复石板先前的样子,我手下变得凹凸不平,密密麻麻,细细摸索后,我倒抽一口凉气。
  “摸到了?”背后阿八的声音响起,略带撒娇,“这局我都布了两百多年了,现在你才来,真等煞我了。”
  生前死后的声音会有所不同,我记住了,这苏毓死后的声音。
  “其实不止这跪垫下,整个庙的地上都是,你再摸摸。”声音渐渐冷却,尖锐。
  我转过身唤他,“苏毓。”
  苏毓依旧是那绝魅容颜,可眼角却不再带有一丝和煦。
  那地上遍布的只有一个字:恨。
  “你等了两百多年,竟是想告诉我,你恨我?”
  灰飞烟灭
  “恨啊……”
  苏毓蹲下身的同时,地上的刻痕均浮现,绵延至整个庙堂之内。不是法术布上的,是一笔一划刻的。
  我垂首看着他,“苏毓,五年后我回去,你二十五岁后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
  他只是坐下,靠在庙门上,望着这偌大的庙堂。
  “原来几百年来,我曾刻过那么多恨字。”他纤长的手指抚过一个个刻痕,“刻时在想什么呢?大概在臆想当你发现时的震惊和一旁看着的我的快意吧。”
  我跌坐在跪垫上,重复问着,“为什么?我不懂。”
  “七七,记得我生前最后跟你说的话吗?”
  你定要回来,我会等你,五年……十年……我都会等你的。
  “能让我如此恨你,只有一个原因:你不曾再回去过。”
  我惊愕地看着他。
  “苏毓二十五岁,在回春堂隔间摆上了一桌酒菜,等了一宿,一天,一月。”他说起时好似在说别人,无关痛痒的平淡。
  “苏毓三十岁,酿出了新酒,等了几宿,病倒。”声调转为沉闷。
  “苏毓三十五岁,”他扯开嘲讽的笑容,苦涩极了。“他居然还在等你。”
  他手一挥,垫旁的字便变了,微微泛着蓝光。“这跪垫下本不是‘恨’。”
  “五年了……我等你。苏毓。
  “十年了……我等你。苏毓。
  “十五年了……我在等你。苏毓。
  “我将去做一个赌注,若是还未见到你,那只能缘尽今生。等你的苏毓。”
  他站起身走至我面前,托起我的脸颊,眼角露出丝丝危险,“知道苏毓是怎么死的吗?”
  我摇头。
  “苏毓在三十七岁时学了画画,画出自己二十五岁的容颜,他怕再等下去,即便你回来也会嫌他年华逝去,老态龙钟。”他冷哼,“真是傻子。”
  “三十九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我直觉刻痕中提到的那赌注必定很危险。
  “那年,南方一个城镇爆发鼠疫,官兵把守城门,禁止出入,且强出城门者杀无赦。”他扶起我垂于胸前的青丝,目光晦暗,“苏大夫济世救人,孤身入城。”
  “为什么?那是鼠疫啊?”
  “我怎会管这些,你真以为我有菩萨心肠?”他呢喃,“七七,你了解我的,我怎么会牺牲自己去就那些该死之人。”
  “究竟是为什么?”有些了然,但我的心被楸紧,只能愣愣听着。
  “当时我只是想着……那里死人那么多……没准你在那里做你的差事。”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我脸颊上,“或许我能找到你。”
  “我……”明明只是离开五年,转眼却成百年。
  “苏毓从来都没有入葬,即使有坟墓也是空坟。明朝皇帝不管城中百姓死活,一道圣旨下令烧城,他连尸身都没留下,灰飞烟灭。”
  庙堂中静默下来,直至我脸上泪迹已干。
  苏毓放开我的脸,靠着我坐下。
  “这两百多年来,我日日找寻着,只为找到你问个缘由。”他自顾自言说,“刚遇见你时,尚且旁敲侧击,想套出点什么,没想到……你只是从明朝到了清朝,至于为何没回去,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七七,我一直等在这里,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这石板上的字迹是我抹去的,‘恨’也是我刻上的,除了这字,我已找不到其他文字来显得我不那么卑微。”
  “曾几何时几乎以为是个梦,你没有容貌,没有名字,那我在记挂着谁?记挂着哪副容颜?”
  “七七,五年后是何原因已无从查究。我只想问一句,当日在此地的诀别,是不得已为之,还是你的抉择?”
  两百年前的离开?
  我想起二十岁的苏毓当日落寞地跪在神像前,我是瞧了他修长身影最后一眼才转头的,我没有履行和阎王的赌注,是我自己选择的清朝。
  我艰涩开口,“苏毓,对不起,是我自己选的。”
  即便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却并没有去赌,随意抛下了他。
  肩旁的他走了,我独自坐着,想象两百多年前苏毓在此的绝望祈求。
  人世间总是这样的,当爱不爱时,在付出与收回间徘徊,踏出一脚,是希望与对方更进一步,若没感觉到对方的靠近,却埋怨起自己走的太冒失,于是又缩回一脚,并不是每一次后退都能重新出发的。
  我这一步的后退,竟将苏毓逼至面前,生生付出了两百多年光阴。
  命途多舛
  庙宇高堂之中,青阶石板之上,我席地而坐了一整夜。
  生前从不曾欠人人情,更不曾亏欠过别人,我自认是老好人一个,被欺压是常有的事,偶尔忍气吞声便过去了,但如今愧对的竟是苏毓,让我心酸无措。
  鬼差再无知无觉,这心毕竟还是有痛感的,痛得想落泪,却落不下来。不愿用法术释放泪水,那……让我觉得自己虚伪可悲。
  莫不是前世的寂寞,我也不至于一步步接近苏毓;莫不是想引得他心中的一席之地,我也不会无端端透露医术于他;莫不是想让他记着我,别忘了我,又何必在此对他许下那五年十年之约?
  鬼差的外表下,我终究残存着人的心,自私、贪慕。
  ××××
  “七七,七七……”小倩使劲摇着我。
  “怎么了?”我有些茫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在饿死酒楼。
  饿死?原来一切就是从此开始纠结的。
  小倩看着我的眼神有怜悯,有担忧,居然不久就凝结成泪,滴滴落下。“七七,我知道你不想哭,看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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