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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分卷阅读108

辎重同军械也完完整整,只损失了一点粮秣与酒水,比起往日来,已经是极低的损耗了。
  陈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对周青道:“你安排一下延州粮秣的后续转运,不要叫转运司那一群颟顸再插手了。”语毕,转向顾延章道,“你跟着回延州,将下月的绢银、酒水押运过来。”
  顾延章点头应是。
  周青听了陈灏的吩咐,有些为难,道:“此时回延州,再回阵前,必是已经开战,运着绢银,又没有什么护送,若是遇上北蛮,岂不是麻烦?”
  陈灏道:“你自分派两百兵丁护送,等到了地头,再行安排。”便不再就此事说话。
  两百个兵丁,算上押运的夫役,已经快有三百来人,只要不正面遇上北蛮,便不会有什么大事。
  周青应了声是,领了命,取了文书,直接递与一旁的顾延章。
  诸事分派完毕,陈灏的脸色便和煦起来,他看了看顾延章,道:“你方才说有事寻我帮忙?”
  顾延章双手接过周青递过来的文书,好生收起来之后,才上前两步,作揖行礼,道:“钤辖,眼见战事在即,在下虽非兵士,也想为军中出一分力。”
  陈灏笑了笑,道:“不需上阵,你在后方运转,一样是为战事出力。”
  这是把顾延章当做了想要上阵抢功的少年郎。
  顾延章并不着急否认,而是继续道:“延章家中尚有延州城内商铺三百余处,田地七百余顷,银两五千余,愿尽皆献与州中,为战退北蛮出一份力。”
  他话一出口,方才还一脸轻松的陈灏登时将笑容僵在了脸上,而站在一旁的周青,更是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顾延章腰背笔挺,如青松一般站立在陈灏眼前,神色恬淡,声音不徐不疾,仿佛自家刚刚说要献出去的,只是几枚铜板。


第144章 借力
  商铺三百余处、田地七百余顷、银两五千余……
  饶是陈灏,也被这样一笔钱财惊住了。
  然而他毕竟是堂堂一州兵马都钤辖,很快便回过神来,有些狐疑地看了顾延章一眼,问道:“我记得,你乃是服的夫役?”
  顾延章的调令是他亲自批过之后,才拿到下面用印的。陈灏素来小心谨慎,这又是才过去没多久的事情,是以脑子里还留有不浅的印象。
  当日周青将顾延章举荐给陈灏,只着重吹捧他的运筹之能,后来陈灏见了人,考校一番之后,只觉此人才思敏捷,非同寻常。
  然而那毕竟是仓促行军途中,陈灏手上还压着许多急务要处理,是以并没有浪费太多功夫细问。
  对于陈灏来说,若干天前的顾延章只是一个被举荐上来的协管转运的人才,虽然自家掌眼之后,也认可了他的才能,对他心生好感,可并不会花太多功夫在此人身上。
  当然,如果顾延章在之后的差事中能持续表现出色,时间长了,自家倒是可能会认真考虑提拔一番——眼下军中虽然缺人,却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出头的。
  不过这已经是片刻之前的想法了。
  陈灏一双眼睛盯着顾延章不放,仿佛想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商铺三百余处、田地七百余顷、纹银五千余。
  哪怕延州如今地价、田价不比从前,这样一注财富,也已经称得上可怕了。
  若是经了自己的手,呈报杨奎,把这样一笔大财献到州中……
  不对,若是献到州中,还不知道多少人要来分一道羹,反正是为了战退北蛮,与其由州中官吏各自抽一回手,不若直接由保安军收了。
  陈灏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他几乎是马上就察觉出了不对。
  无缘无故,谁又会将这般滔天富贵拱手相让?
  何况这一个顾延章,有如此一副身家,又有如此才学,为何会沦落到执此贱役?!
  简直是不合常理!
  陈灏从前没有理会,只是因为他没有上心,却不是因为他不够洞察。此刻得了顾延章方才一番话,他只恨不得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只稍微过一下脑,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如果当真要将家中钱物捐给州中,缘何还要来此服役,直接在延州城内向上一禀,那些怎么都吃不饱的土狗就会把他给供起来!
  除此之外,这样一笔大财,哪怕只用九牛一毛,都能买个官身了,虽然最高只能是光禄大夫这等虚衔,可只要有了官身,又何需服此贱役!
  陈灏锐利的双眼死死盯在对面那一个年轻人身上。
  他多年征战,从刀林箭雨之中历练出来,又是延州数得着的_0_gao_0_guan,官威甚重,被这样盯着,换个胆子小的,估计连站都站不稳了。
  顾延章仿若无觉一般,不徐不疾地承认道:“在下服的确是夫役。”
  “延章家中原有八口人,因北蛮屠城,父母兄长皆已被杀,只我一人得以存活。”
  “我与蛮贼,不共戴天。”
  他一字一顿地将这八个字吐出来,语气竟然还甚是平静,可双眼中蕴含的仇恨与愤怒,语气中的压抑与隐忍,便是谁,都能从中体味出来。
  道完这一句话,顾延章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若是不将肺腑中的恨意一齐释放出来,便无法继续往下说一般。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继而才道:“此时家中田产、商铺部分契纸皆在延州城内,由内子保管,仍有其余契纸已是遗失,可待于州衙宗卷档中查明之后,再行转献。”他抬起头,不躲不闪地对上了陈灏的眼睛,“至于纹银,一直暂存于在下叔父手中,州中直接去取便可。”
  陈灏听着对面的年轻人把话说完,还没有来得及从中分析出个所以然来,顾延章已经补上了最后一句——
  “小子这一回能得了机会效力朝廷,服此夫役,还是全凭了叔父之功。”
  陈灏瞳孔一缩。
  他是进士出身,来保安军之前,也在州中、县中做过官,乡民争产,兄弟反目之事,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数上一天一夜不带重复的。
  顾延章虽然只说了这一句,他已经能猜出其中八成隐情。
  陈灏认真地看了对面的年轻人一眼。
  顾延章垂手而立,肩背挺得笔直,目光坦然而坚定,面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与果断,见陈灏看了过来,并不挪开视线,而是径直与他相视。
  “你那叔父……”
  顾延章立刻答道:“多年从商,眼下住在亭衣巷之中。”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要是从其手中取那一笔银钱,恐怕并不是特别容易。在下说话是无用的,还需州中一两个得力差役上门,再给点时间那两位叔父准备。”
  他半点没有打算隐瞒陈灏,而是直接将事情摊开了告诉对方——
  我就是一个被欺压的侄儿,我争产就是争不过他们,那钱就是被他们吞了,我想给你,你敢要吗?你想要吗?你有本事要吗?
  世上没有白得之食。你若是要,必须自取之。
  陈灏想要吗?
  延州连年征战,朝中早已有许多论调,说只要收复州城便可,莫要再兴战事,免得百姓涂炭,空耗国帑。如果说刚开始那两年能有十分的支持,如今能剩个五六分,已是侥幸。
  打仗乃是烧钱。
  杨奎靠着宿望在前头顶着,却已经有些吃力。
  如果此时能得这一笔大财的支援,叫朝中知晓,延州有办法自家找钱,那京中给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杨奎也会更为轻松。
  而他陈灏,一是能与杨奎更亲密,二是也能抓住机会,再立些新功。
  一个武将,如果不打仗,光靠磨勘,何时才能升官?
  陈灏敢要吗?又有本事要吗?
  他是延州兵马都钤辖,保安军的将领,在延州之中,除了经略安抚使、延州知州杨奎、一个领兵的副都总管,下头就是兵马都钤辖了。
  而他与上头副都总管各自领兵,并非从属关系,他唯一需要听令的,只有杨奎而已。
  在延州城中,他说一句话,除了杨奎,几乎没有人敢反驳。别说是州中的一个老商人,便是对上通判郑霖,若是双方有了冲突,他都敢带着亲兵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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