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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香事-分卷阅读19

牙妹不期罗根旺瘫了两年,下半身还有能动的一天,喜的一碗羊肉差点砸在地上:“棠,不得说咱们的诚心感动天地,瞧瞧,你爹能动了。”
  锦棠记得上辈子,罗根旺也是在这会子会动的。但那时候他认认真真服用灵芝,孙福海还每天替他扎针,所以,在罗根旺能动之后,葛牙妹才会忍着被奸污过的屈辱,继续请孙福海来为罗根旺扎针。
  但这辈子自打上一回把孙福海打出去之后,罗根旺这都半个月不曾上过针了,到了日子他依旧可以翻身,可见孙福海的医术是一半,罗根旺自己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她陪着葛牙妹欢喜了许久,收拾了碗筷,便准备下楼洗碗了。
  “就为了不叫康维桢一家耻笑咱,我也立志得站起来。”罗根旺声儿低低,咬牙切齿的说道。
  锦棠旋即停住。
  康维桢,渭河县唯一的书院,竹山书院的山正,也是渭河县的首富,人常说才财不可兼得,康维桢偏偏就是才华横溢,还有财气加身的哪么个人。
  好端端儿的,罗根旺怎的提起他来?
  “这般好吃的羊肉就堵不上你的嘴?”是葛牙妹骂了一声,俩口子便不说话了。
  *
  遮锅的时候,锦棠本打算把半锅羊肉都收起来的,想了想,还是另舀了一大碗出来,放到了灶台后面的小锅子里。
  陈淮安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夜里赖皮着就要一床挤,赶都赶不走。
  不过,确实他也老实,夜里手不伸腿不碰,只占半点被角边子,就那么生生儿的捱着冻,一夜往天亮挺。
  连着冻了几夜,就在锦棠以为今夜陈淮安不会再回来,准备把门都给下严实了睡觉的时候,便见陈淮安还是那件砖青面的棉直裰,满脸胡茬两肩寒霜的走了进来。
  锦棠见他两目直呆呆的,将羊肉递了过去,实言道:“陈淮安,吃了这碗羊肉回你家去吧,咱们是早和离过的,你厌我我也厌你,又何苦每夜强挤在一处?”
  陈淮安深深呷了口羊汤,深深叹了口气:“老丈母娘这羊汤炖的实在是,天下第一的鲜。”
  锦棠见他转过身来,背上撕烂着一块,棉花絮子都飘在外头,忽而凑鼻子过来嗅了嗅,两只水兮兮的杏眸儿里飘过一丝讥讽,鼻嗤一声笑:“又去吃酒了吧,酒后跟人打架,连衣服都打破了?
  江山移改本姓难易,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还说戒酒,发完的誓才过了几天,就又喝上了?”
  陈淮安也不说话,只将身上被划破了的烂棉衣丢给锦棠,顺手接过碗,接过抹布便洗起了碗来。
  他是个干活极为细致的人,一丝不苟的涮完了碗,拧干帕子擦的干干净净,便抓着抹布擦拭起锅台来。男子的力大,一下下抹上去,很快锅台就变的明光可鉴。
  罗锦棠也顺顺溜溜,踮脚从墙头取下针和线,找了块颜色相近的布片,比划着剪出一个大方块,便替陈淮安补起了衣服。
  上辈子俩人从陈家出来,非但净身出户,背着一_0_pi_0_gu的债,还要开门做生意。
  锦棠晚上接了帮人补衲衣服的活儿,陈淮安也因为穷,没银子,酒友都断了往来,一到夜来,为了能讨点床上的欢头,别的虽不会干,但叫锦棠踢打着学会了涮锅洗碗,于是,一个在灶上洗着碗,一个在炕上补衣服。
  陈淮安书读的多,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能从姜太公聊到唐太宗,从杨贵妃说到貂蝉,偏他口才好,朗朗说起来,比读书都管用,就把锦棠也熏成个文人了。
  洗罢了碗,他就会替她洗脚,当然,他那流氓痞性不改,故事也就从天文地理变成了吕洞宾三戏白牡丹。
  说起俩个神仙憨战几天几夜,交股叠肩,云盛欲浓。洞宾混然忘我,牡丹媚态百端,陈淮安的声音亦会变的沙和起来,给她擦罢了脚往炕上一压,再在她耳边缓缓儿的唱:广寒仙子,水月观音,吾曾见过,未有如此妖态动人者。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含情凝笑,百媚俱生,一握柔似水,檀唇吐香丹,叫小生百般销魂万般怜,却原来是我的糖糖香肉肉儿。
  夜夜就这么着,她那裤头带子就没系紧过。
  贫贱夫妻百事哀是不假,但贫的时候欢欢喜喜,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等飞黄腾达了,视眼开阔了,见过更多的娇莺艳柳了,他才着实厌恶起整日劝他上进,又唠叨嘴又毒的她了。
  同甘苦易,共富贵难,她和陈淮安的上辈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锦棠埋头补完了衣裳,侧首瞧着窗外的大雪已经堆了近尺深,忽而想起自家的柿子还挂在树上没摘了,经这一场雪,怕是要全掉下来了。
  一把推开窗子,冷风扑啦啦的灌了进来,锦棠伸手接了点子雪在嘴里尝了尝,冰凉凉,甜丝丝的。
  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锦棠深深吸了一口冷气,透心透骨的畅快。
  还好她重生了,非说五千两的印子钱她已经找到了还的方法,便齐梅,哼,这辈子也休想打她酒肆的主意。


第15章 粉妆玉琢
  陈淮安也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衣服,其实并非喝酒撕破的,而他嘴里的酒味儿,也是方才为了怕锦堂还要赶他走,进门的时候,于酒瓮里舀了一勺涮口,故意迷惑罗锦棠的。
  其实,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帮锦棠弄那五千两银子的印子钱。
  能重来一回,还是十_0_ba_0_jiu的大好年纪,便身上有点子拳脚功夫,陈淮安也没有傻到提着刀去抢去劫做绿林好汉劫银子。
  他死的太冤,不明不白,还想再回到京城,回到当初的位置,去再战一回,当然就会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轻易流落匪道。
  所以他最先想到的赚钱手艺,就是抄书。
  生父陈澈在被流放之前,曾寄给他一整套的《朱子全书》,他目前只找到了《论语集注》,于是,前些日子便整夜整夜的抄,最后抄出一整本来,便拿到县里最大的书店,墨海书斋去卖。
  墨海书斋的东家冯有莲是当初和陈杭同年考过举人的落第秀才,考到五十岁上中不了举,索性就开了个书斋,专给竹山书院的学生们供书。
  他一见竟是《论语集注》这种便秦州城也难得一见的珍本,当即就给了陈淮安十两银子买下了它。
  陈淮安一看一本集注就能赚十两银子,当然大喜,兴冲冲的回家,就去找那一套《朱子全书》,想整个儿抄一遍,卖给墨海书斋,由此挣上一笔钱。
  但从陈杭的书房,再到齐梅的正房,翻遍了整个家里也没有找到那套书,最后问到齐梅跟前儿,齐梅指着何妈说:“这不识字的老货,把它当成废书给引成炉子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陈淮安望着养母故作天真的脸,也只能摇头苦笑,书当然没烧,不过是齐梅不想叫他看到而已。
  这时候,他就想,既已经有本《论语集注》了,不如我帮墨海书斋多抄几部送过去,一本不要五两,二两银子也得,抄上十天半个月,先把葛牙妹那三百两的利息还了再说。
  不过,等他赶到墨海书斋时,却发现竹山书院学业最好,夫子们赞不绝口的,五年后会以金殿第二十七名的成绩高中进士的葛青章,正坐在书斋的后院里,一字一句,极为专注的,在抄那本《论语集注》。
  据书斋东家冯有莲说,葛青章抄一整本《论语集注》,只需要二百文钱。
  一本二百文钱,就算抄白了陈淮安的头,也挣不来三百两银子啊。
  所以,在抄书赚钱无望之后,他又想到了孙福海。须知,那一大笔的印子钱,其实也是孙福海从葛牙妹这儿骗走的,既孙福海能骗,他为什么不能抢?
  于这个大雪夜,陈淮安想来想去,兵行险招,盯好了孙福海钱庄和当铺关张的时间,就准备到孙家内院去盗上一抹子。
  刀都备好了,在树叉上趴了半晌,却因为孙老太太一口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陈淮安就收手了。
  他要盗了孙福海的库银,倒是能还上葛牙妹的五千两印子钱,可孙福海家娘子刘氏就可怜了。
  盗亦有道,陈淮安上辈子十年奸佞,黑白两道通吃,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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