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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志怪-分卷阅读38

温孤苇余的眼底露出悲哀的神色来,慢慢站起身道:“你跟了端木翠这么久,竟连她一分的性子都没有学到。”

低头看着红鸾,眼中忽然现出煞气,抬起脚来,重重踢向红鸾的心窝。

红鸾尚未回过神来,只觉心口巨痛,整个人飞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之上又滚落地下,一时间四肢百骸巨痛难当。

勉力抬头时,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温孤苇余的面目,就听他冷冷道:“你只不过是一个_0_xia_0_jian的精怪,你有什么资格来侍候我?”

影影绰绰中,她看到温孤苇余重又在案前坐下,十指轻拂,一曲《竹溪曲》宛若行云流水,迤逦跃然弦上。

其实这首曲子,红鸾早已弹得很熟。

因为,端木翠曾经教过她弹。

温孤苇余自然是弹得很好的,只是还不及端木翠。

刚过端木桥,篱笆门已然自行吱呀一声开了。

展昭在门前立了许久,端木草庐内漆黑一片,那些个灯烛什物怕是都已睡了,还是莫要惊动它们的好。

端木草庐废弃之后,曾有流浪汉夜半入宿,上半夜还好,睡到下半夜时,忽听嘈杂声大振,睁眼看时,险些吓得半死,连滚带爬,逃出端木草庐。

事后说起,仍是惊魂未定,道:“你是不见当时情景,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亮满了灯火,有个豁了口的青花瓷碗领头,带着一队碟儿碗儿在后头撵我。灶房里不知怎地飞出一把刀来,追着我就砍,若不是我逃得快,这条小命就赔在那儿了……”

一传十十传百,从此无人敢犯端木草庐。

展昭微笑,心中又止不住酸楚,正想悄然离开,忽地发现不高的院墙之上,青花碗抱膝睡得正酣。也不知它在那儿睡了多久,一定很久了,因为碗里的雨水都几乎满溢了出来。

“小青花,”展昭伸手推了推青花碗,“怎么睡着了?”

青花瓷碗老大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让人止不住想为它扶额叹气――翻身也要考虑自己的体形不是――于是我们的小青花骨碌碌翻下了院墙。

亏得展昭眼疾手快,将小青花接住了。

青花瓷碗吃此一吓,终于清醒了,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面前的是展昭,掩饰不住一脸的失望之色。

“怎么是你呀。”小青花嘟囔。

展昭将小青花放回院墙之上:“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我家主子。”小青花站在院墙之上,一手搭在眼前,伸长脖子看向远处,而后悻悻坐回原地。

展昭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才道:“今天怎么想起你家主子了?”

小青花白了展昭一眼:“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不知道罢了……我可不像你,没事才想起来。”

“你跟你家主子一样,不抢白我两句心里就不开心。”展昭的唇角绽出微笑来,只是很快便又消逝下去,“小青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主子永远都……”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小青花似乎被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我不想跟你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话。”

展昭沉默,好久小青花方才安静下来,气哼哼地瞪着展昭。

展昭轻声道:“小青花,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一些,日子总是要继续的。”

“我不想跟你讲话。”小青花说,“你们要继续自己的日子,你们就把我的主子忘记好了,我是要记得的,我是要继续等下去的。就算我将来死了,我也是个忠烈之碗,我会名垂青史,名垂碗的青史!”

“好好好。”展昭不做无谓争论,“那么今晚我陪你一起等吧,我们去屋里等好不好?”

“不去。”

“如果你被雨淋得发烧或是得了风寒,最后病重不治,那么你就是一个病死的笨碗,而不是名垂青史的忠义烈碗。”展昭提醒它。

小青花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展昭微笑着伸出手去:“我接你进去。”

“不用了。”小青花很是高傲地拒绝,“我相信凭我一己之力,是可以爬下去的……我就是这样爬上来的。”

“那好,我帮你打伞。”展昭微笑,“然后我们一起进屋。”

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小青花很是吃力地一步步攀下院墙,有好几次脚下一滑,险些栽下来。还有一次,小青花双脚都踩空,只两条小胳膊拼命扒着院墙的凸处,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落脚的地方。

看着看着,展昭的眼眶不觉便湿了。小青花说,它每天都要爬上这院墙等端木翠,只不知,它是怎样一步步艰难地爬上来,又怎样一步步艰难地爬下去。

小青花,你要如何才能明白,继续自己的日子并不是把她忘掉。倘若端木翠还在,她一定希望小青花可以继续和碗儿或者碟儿一起,在小河边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吧?

只是今夜,无星亦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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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落发(1)



深山,古刹,斜阳,余晖,合起来,便是一种难得境界。

缁衣僧人在前,展昭牵马在后,幽静山道上,只有踏雪的马蹄声嘚嘚作响。

平日里听来,马蹄声只是马蹄声,大多数时候,心境纷扰,明知马儿在跑,却不知蹄声响在何处。

今日却不同,不紧不慢的蹄声,像极了流淌在山道上的悠扬小调,只要还在行走,这调子就洋洋洒洒连绵不绝,而一旦停下,缁衣僧人、红衣展昭还有白色踏雪,便定格为那般生动又那般清幽的山间涂鸦。

这样的景,这样的心境,展昭很多年都不曾见过也不曾有过了。

若不是此趟赴陈州公干,若不是从陈州返回时误了渡口的船只,若不是另绕山路误了投宿的客栈,若不是在山下饮马时偶遇下山汲水的好心寺僧……

想着这一连串的“若不是”,展昭的唇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很多时候,一件事的发生,看似稀松平常,殊不知不知不觉间,某些老旧且荒废许久的齿轮开始在暗处慢慢转动,它必然会拨动或是改变某个人的人生。只是当时,你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罢了。

就如同此时,展昭在秋日斜晖掩映下的山道上安静地走着,这种安静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珍贵,让习惯于置身湍流漩涡之中的展昭有些许的醺醉。他并不知道,脚下山道的尽头处,一桩被人遗忘许久的旧事正自尘埃与沉渣中慢慢抽伸筋骨,慢慢抬起头来,慢慢等着……展昭的到来。

山道的尽头处,便是缁衣僧人所说的清泉寺。

展昭初出江湖时也曾广为游历,见过不少恢宏寺庙——南北中轴线上,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观音殿次第排开;中轴线东侧置僧房、香积厨、斋堂、职事堂、荣堂;西侧设纳四方来者的客房,晨钟响暮鼓鸣之时,别有一番泱泱气象。

清泉寺却不同,只一门一殿,殿中供结“施无畏印”的释迦牟尼佛,佛前香几,上设燃灯、烧香、饮食,东院僧房与香积厨,西院两间小小客房。除展昭与缁衣僧人外,院中再无旁人。

见展昭面有疑惑之色,缁衣僧人解释说,师父山中采药去了。

缁衣僧人口中的师父,便是清泉寺的住持。

看来这清泉寺,平日里只住持与寺僧二人,今日热闹些,多了展昭做客,还有系在山门外的踏雪。

展昭被安排在西侧其中一间客房住下,客房收拾得很干净,家什只有桌凳和床。晚饭时僧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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