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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志怪-分卷阅读123

兵丁地位卑微,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有鞭笞亡命之祸;加之部落无主,丞相委派的领主对部落中人不闻不问,虞山和端部落每况愈下,原是西岐数一数二的部落,后来竟沦落到连周遭小部落都敢前来掳掠行凶。

“后来军中出了一件事,有个虞山部落的兵丁不满仆射长暴虐,争吵之时误将他杀死。那仆射长所在的部落长老不依不饶,当时的副将为了平息部落长老怒气,接连吊死十二名虞山部落兵丁,终至引发虞山部落兵丁哗变,端部落亦起而佐助。丞相火速调兵,一日内平变,羁押哗变兵丁八百余名,定于第二日行大辟之刑。

“虞山部落和端部落的长老们知道大事不妙,有七名长老连夜进宫,要与我见面。当夜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我那时……”

说到此,她突然苦笑:“我那时和丞相的女儿邑姜饲蚕弄桑,寝殿里还放着丝帛织架,心里恼恨他们过来煞风景,吩咐了下去一概不见。

“七名长老一直跪在寝殿之外,半夜时我已熟睡,忽然听到殿外凄厉惨呼,吓醒了之后,侍卫护着我出殿去看。

“刚出殿门,有一名长老便起身指着我大骂,言说两大部落灭族在即,我却不闻不问,不配做部落之主。我心中气急,还与他顶嘴说是部落兵丁闹事,理当责罚,与我何干……

“那长老暴跳如雷,指我背弃部落,说是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杀了干净,说着他就朝我冲过来。侍卫连连喝止,见他不停,最后手起刀落,将他拦腰砍断……”

她突然哽咽,双手死死抓住衾被。展昭心中直如翻江倒海,也不说话,只伸手过去覆住她手背,察觉她手背轻颤,迟疑了一下,用力握住。

端木翠并不抬头:“那长老被腰斩之后,并没有即刻死去。他两臂撑地,上半身一直朝我爬过来,身后一道血路,被大雨一冲,整个殿外都如血池一般。连侍卫都吓住了,眼睁睁看他爬过来,抓住我的脚踝不放……”

展昭眼眶酸涩,忽然道:“你别说了。”

端木翠直如没听见一般:“我当时吓得尖声惊叫,连连踢腿想把他甩脱,谁知道怎么甩都甩不掉。他死死瞪着我,那时他居然还能说话。他说,唇亡齿寒辅车相依,小主人能在,是因为还有虞山和端部落的族人在,虞山和端部落若消亡,小主人在姜子牙心中,再无半分价值。小主人纵是不为族人考虑,也要为自己想想……

“还说了很多,我都记不清了。后来侍卫反应过来,挥刀去砍他,他的血溅飞到我脸上,我看什么都是血红一片……

“后来清醒过来,他的话就一直在耳边,好像死了变成鬼也一直在同我说话一样。捂住了耳朵不听,那声音居然能钻到颅脑去,我……”

她顿了一下,似乎那时的感觉重又出现。

“后来,天还没亮,我就跑去丞相寝宫,为八百部落族人_0_qing_0_ming。丞相很不高兴,责难虞山和端部落族人桀骜难驯,又说我好好和邑姜一处玩耍便好,此事不当我管。我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下子跪倒在地,请丞相给我将令,从此之后虞山和端部落的兵丁由我掌管,倘若再生事端,愿以一身领受大辟之刑。丞相呆住了,他想了很久很久,说我不能领兵,我一再坚持,他去找西伯侯商量,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回来时居然同意了。但是他说我的兵权只限于虞山和端部落,我不能从其他部落征丁。后来捭阖部落也加进来,但捭阖部落太小了,丞相也就没说什么。”

“再后来……”她泪水渐渐滑落,“就一路领兵,不断征战。我很怕打败仗,因为一旦战败,我就害怕丞相质疑我不能领兵,害怕他拿走我的兵权……可是后来我发现,即便是打胜了,丞相也不见得高兴……杨戬同我说,丞相不高兴,是怕虞山和端部落势力不断坐大……不让人打败又不让人打胜,展昭,这仗要怎么打……”

她控制不住,伏在展昭怀中恸哭出声。

“难怪不让我打崇城,要把我调在安邑。就算我势力坐大,我也不会同尚父为难,为什么一直防我……”

展昭听到她喃喃:“姜子牙你这个小气鬼,后世还一直尊你太公望、昭烈武成王,只有我知道你是小气鬼……”

后世?

展昭心中巨震,不及细想,瞬间坐直身子,低头看向端木翠。她眼中一抹极熟悉的星样光芒,瞬间即逝,展昭脱口而出:“端木?”

端木翠全身一震,眼神有一瞬间的散乱,继而清明如初,她下意识坐直身子,伸手去扶额头,眉心微微蹙起。

“刚才说到……”她抿了抿嘴唇,似是勉力思索,“值此乱世,枭者活羔羊死,展昭,你心地很好,我希望你能秉持这份坦诚良善,不要想着什么建功立业,搅到这一片腥风血雨中,迷失自己的本性。”顿了一顿,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如果可以的话,把阿弥带走吧。她如果还这样的话,我未必保得了她第二次。”

展昭没有说话,他根本就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他脑子里嗡嗡的,只想着一件事。

刚才,端木翠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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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旦夕惊变(1)



这一日再无他话。

阿弥得了端木翠的默许,请展昭暂留端木营军帐之中。小小一方军帐,收拾得整洁素雅,足见阿弥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阿弥的军帐离得不远,晚膳时展昭过去看旗穆衣罗,她恸哭之后,仍是一番痴痴傻傻的样子,只是在看见展昭时,眸中微露出一丝活气。

女侍正在喂她粥饭,阿弥斜倚床上绣花,秀眉微锁,右手拈一枚骨针,左手指腹轻轻摩挲帛上绣样,眼角余光瞥到展昭进来,眼梢眉角尽是笑意:“展大哥。”

展昭微笑,低头看阿弥的绣样。虽说绣花起自虞舜,但及至商周,仍然没有技术上的重大突破,阿弥的绣法并不繁复,胜在式样质朴可人,用针倒也精细。展昭忽然想起日间端木翠的话来,心中一动:“阿弥姑娘,你平日里都忙些什么?”

阿弥不疑有他,想了想道:“自然是料理将军的日常起居,闲时也练刀演武,看看操练什么的。”

闲时?

展昭叹气,阿弥这个偏将果然做得轻松,难怪她敢从高伯蹇帐中拿人,不知者不畏罢了。

隔了一会儿,两人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到旗穆衣罗身上。阿弥忐忑道:“展大哥,你日间同将军说了什么?将军有提过会儿把旗穆姑娘送走吗?”

按说她跟旗穆衣罗也无甚交情,但是情之所切爱屋及乌,既然展昭挂在心上,她也便一同关心起来,即便有小小呷醋,也抛在了脑后不想。

展昭摇头:“将军没有多说,但是她既然要给高伯蹇一个交代,想必心中已有打算。”

什么打算?展昭心中确是没把握端木翠会不会把旗穆衣罗给送出去,念及至此,面色难免黯淡。

阿弥咬了咬嘴唇,想了很久,忽然下了决心:“展大哥,你不要着急,我晚间再同姑娘说说,劝劝她。”

展昭心中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认真看着阿弥。

她白天才被端木翠厉声训斥过,已经忘在脑后了吗?居然还要再去“说说”?只是为了让他“不要着急”?

她这是何苦。

对阿弥的心意,展昭隐有所察,他自忖绝难接受,但,没法不感动。

“阿弥,”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不要去说了,再惹得将军生气,对你也不好。”

阿弥低下头去不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正极细巧轻微地开出一朵花来。

展昭是在关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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