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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志怪-分卷阅读176

下来,一时三刻间,竟是控它不住。银朱姑娘,偏劳你了。”

银朱强笑了一下:“展大人哪里话,这些粗重活儿,本该我来做的。”

说着端起铜盆,快步绕开展昭出去了。

展昭舒了一口气,顿了一顿,重又走回床边,单膝接地,慢慢低下身子,凝神看她容颜。

_0_mi_0_yao的药性似是将过未过,她睡得不安稳,眉头时不时地皱一下,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眼角的泪痕始终没有干。展昭伸出手去帮她拭泪,笑道:“一会儿醒了,可不能赖我手艺不好……一十七刀,若要找我算账,也只能让你砍还了……”

忽地停住,到底还是说不下去了。

银朱打水回来,帮端木翠清洗伤口兼上药,这一番忙活停当下来,算算时辰,离天亮还早得很。一来唯恐太后那头有什么事,二来总觉得自己在这处晃来晃去的像个外人,碍眼得很,便同展昭言明要先走。

展昭倒不留她,只是欲言又止,似是有事嘱托。银朱早料到他的心意,笑道:“展大人,银朱在宫中多年,嘴巴严实得很,你且放心,今日的事,我不会对外乱说的。”

展昭见她通透如斯,倒也不好开口了。银朱笑了笑,自出门去了。

展昭坐在床边,看护端木翠许久,疲乏困倦袭来,眼皮也愈来愈沉重,恍恍惚惚间,手中握着的端木翠的手忽然就动了一下。

展昭一惊而醒,俯下身子看她,果见她长睫颤了两下,慢慢睁开眼来。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展昭,端木翠有些愣怔,一时间也不知身在何处,俄顷渐渐记起前事,没说话眼圈儿就红了:“展昭,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问得委屈,展昭也让她问得心中酸楚,一时不知怎么答她。端木翠见他不答,倒也不追问,撑着手臂就想起来,这一下牵动伤口,痛得连连吸气。展昭忙伸手去虚按她:“背上有伤,不能躺,不要乱动。”

“伤?”端木翠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虫子呢?你取出来了?”

“都取出来了。”

一时无话,还是端木翠先开口:“我让银朱找你,你不是回开封府了吗?”

“回去向大人报备些事,又很快回来。”

“哦。”

这一声哦之后,又无旁话了。疼痛很是消磨人的元气,端木翠只觉得连讲话都提不起劲来,只是埋首在衾枕之中,浑身都松垮无力,想了想又问:“很多虫子吗?”

“……很多。”展昭含混其辞。

端木翠叹了口气,失神了一会儿,低声道:“那一定很多伤疤,很难看。”

展昭微笑:“宫里头多的是上好的伤药,效用灵验得很。若是宫里的药不管用,公孙先生那头还有很多方子,不会叫你留疤的。”

“又乱讲……”端木翠低声呢喃,“虫子钻得那么深,刀口也不会浅,怎么可能不留疤。”

展昭一时语塞。

端木翠心中难过,这一时间,只觉创口狰狞难看,疼痛一节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忍不住伏下脸来,任眶中泪水浸湿衾枕,好一会儿才道:“你若不走,我或者少挨几刀。”

展昭默然,这倒是实情,当时他若是在侧,端木翠要挨的或者只是一刀两刀,不至于要一十七刀之多。

“或者……不要来……我也算舍身除了妖……现下妖没除成,人还搞得这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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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皇城魇(6)



她声音压得极低,许是抱怨,许是只说给自己听,偏偏四下俱寂,展昭的内力又极好的,一字一句,听得明明白白,分外刺耳。明知此刻绝不应发火的,心中的那股怒气却怎么都按压不住。

“舍身除妖……”展昭声音生硬得很,“我听银朱说,你喝了掺了金屑的符水,还说什么锁在屋里自生自灭,可是有了灭妖之法?”

端木翠嗯了一声,闷闷道:“只是现下都前功尽弃,要另谋他法。”

前功尽弃?

展昭手指蓦地狠力一攥,冷笑道:“看来是我多事了,害得你前功尽弃。”

端木翠奇怪地转头看他:“展昭,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展昭不怒反笑:“难道不是吗?听银朱说,端木姑娘决断得很,片刻之间就有了定夺,不愧疆场出身,顷刻间杀伐决断,舍生取义,断然赴死,叫展某好生佩服。”

“哎,”端木翠的脸色沉下来,“展昭,你到底想说什么?”

展昭的胸口起伏得厉害,待要开口,忽见她背上伤疤错杂,心中一软,缓缓合上双目,压服下心头怒火,淡淡道:“没什么。”

“没什么?”端木翠素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哪里容他话里有话,“展昭,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不妨当面说出来,说话遮遮掩掩婆婆妈妈,算个什么事?”

展昭让她一激,终于顾不上那许多:“这件事当真就重要紧急到你要去死的程度?如果……如果我今晚没回来,是不是就要等着给你收尸了?”

说到后来,胸中气血翻滚,几乎说不下去。

“那当时……你不在……”端木翠张口欲辩。

“是,我不在。”展昭打断她,“当真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银朱说是太医动了手,你疼得受不了,不让太医继续了……所以就去死了?死都不怕,反怕疼了?若是虫子在胳膊上,不会把胳膊砍了吗?虫子在腰上,哪怕就多剜一块肉下来,我就不信剜不出那虫子。哪一种法子都能保你一条命,你反蠢到避轻就重要去赴死?”

端木翠从未让展昭如此声色俱厉地痛骂过,一时间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蒙了,小声道:“那……我没想这么多……”

“你当然想不到这么多。”展昭冷笑,“因为你活得够久,把自己的命视同蒲草,想死就死,也不管是不是还有人牵挂你,是不是还有人看重你的命!”

端木翠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从面上滚落:“我想到的展昭,我托银朱……”

“香囊是吗?”展昭咬牙,从怀中将银朱交给自己的香囊取出,狠狠掷还给端木翠,“上仙美意,展某领受不起。”

语毕转身就走。

端木翠把那个香囊攥在手中,失声痛哭。

展昭开了门正待跨步出去,忽听得端木翠哭声,身形晃了一晃,不由得僵在当地。

听她哭得凄惨,自己心中也万针穿刺般难受,眼前渐渐模糊,惨然一笑,因想着:她有伤在身,好不容易逃脱此劫,我何苦同她搅缠这些?

这么一想,先前生出的那些火气刹那间逝去无踪,整个人似是被狠狠碾压过一般脱力。展昭慢慢地走回床边,缓缓坐到床沿上,俯下身子从肩后搂住还在痛哭的端木翠。端木翠愣了一下,哭声小了很多,只还是止不住抽噎。

展昭的额头轻轻靠住她散乱的长发,埋首在她颈间,下巴贴住她光洁_0_luo_0_lu的肩部肌肤。端木翠的身子战栗了一下,没有说话。展昭也没有说话,有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过面颊,滴落在端木翠发上。

“端木,生命可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要轻言赴死。”

“嗯。”

展昭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你昏睡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今晚上回府的事情。那时大人还说,不忙这一时,也不必今夜就赶回宫。在庭院里遇到公孙先生,先生说大人刚赠了他御赐的贡茶,问我要不要尝尝。后来出府的时候遇到张龙、赵虎,两人不当值,想拉我去饮两盅酒……端木,我不断想起这些事,我在想,要是我那时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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