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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芳-分卷阅读16

,叫三哥多费心了。”
  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屋子里一眼,道:“里头不会吵起来吧……”
  裴继安眉头微紧,最后还是道:“毕竟是亲娘,再如何也不会害他。”
  他想了想,道:“我同人说好此时去还书,你若无事,便也去瞧一瞧罢,平影阁中有不少藏本,轻易不外借的,今日正好搭着去看一回。”
  ***
  裴、沈二人才出得门,那郑氏便同谢处耘道:“你娘特意来看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毫无痕迹的,就把那郭夫人来接人改成了来看人。
  她一面说,一面上前把谢处耘拉得进屋,又道:“你二人坐着说说话,我去外头买点子东西。”
  就这般把门一关,自己出去了。
  三人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谢处耘虽是进了门,却站在门口不肯动,也不说话,甚至偏过头,并不去看他娘。
  郭夫人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拉他的手,想要叫他坐下,却被一把甩开。
  她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小耘,我晓得你受了委屈,只是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我全是为了你好,你多少也体谅些……”
  谢处耘一下子就把头转了过来,眼中含泪道:“我体谅你,你可曾体谅过我!我想着你也不容易,腆着脸就去了郭家,叫我去州学我也去了,叫我忍那郭向北我也忍了,可这回乃是他出言挑衅,你知道他说你什么!回头你还要来怪我,喊我滚,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儿子?!”
  郭夫人面上全是泪,只一味道:“我晓得,我晓得,只当着那许多外人的面……”
  “那你叫外人当你儿子去!”谢处耘站直了身子,十分失望地推开她,又让开两步,“三哥已是替我打点好了,我过两日便去衙门应差……”
  郭夫人面色大变,急急问道:“应什么差?难道你竟是也要去做个吏员?!”
  谢处耘不悦地道:“同你有什么关系!做吏员丢你的脸了?”
  郭夫人哪里敢点头,却是连忙道:“你才几岁,正是读书进学的时候,怎能浪费时间去做这种事情……”
  谢处耘道:“三哥比我小得多的时候就在做了……”
  郭夫人难受地道:“小耘,你年纪小,不醒事,你同那裴三郎怎能是一回事……我原看你喜欢,便没有十分拦着,只裴家这个情况,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从前好似还去做过贩夫,又交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朋友,前日我还听说,他有个旧日相识落草为寇了……”
  “他本就是个光的,什么也不怕,攀上你就等同于攀上你父……郭叔叔,自然样样顺着你,_0_se_0_se讨你欢心,你只觉得他什么都好,可你想想,他当真为了你好,便不会叫你做去做那不入流的吏,自会引你读书走正道……”


第20章 无趣
  谢处耘听得这一句,眼睛里本来全是火气,此时那火却一点点消了下去,只抬起头,轻声问道:“照你这般说,只要叫我去作吏,就是不走正道,就是不安好心么?”
  郭夫人面带难色,道:“裴三作吏,是他走投无路,你不妨去问一声,但凡能有旁的法子能站着挣饭吃,他又怎会跪着任人驱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看他身边往来的那些个泼皮,便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
  “人心思变,你把他当做从前那一个手足兄长,可他这些年坎坷甚多,未必还似原来,你二人而今身份迥异,形如云泥,小耘,当断则断,不要被旧情惑了眼……”
  这一番话其实出自肺腑,蕴含着她多年苦楚心酸。
  然而谢处耘的眼底愈冷,复又后退了一步,道:“我当年丧父失母,也是个走投无路,跪着吃饭的人,全靠三哥与婶婶养大,近墨者黑,我就是那墨,也是他周边来往泼皮里最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他一面说,一面把郭夫人抓住自己的手拿开,慢慢地道:“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七岁的小孩了,谁人对我好,谁人对我不好,我虽比不得郭向北聪明,不会背书,也不会习武,却也分得清。”
  “三哥看我心浮不能进学,要带我先做事,因怕你不放心,今日特还领我去得城中。你不在家,郭监司却在,他听得三哥这般提议,十分赞同,叫我好好做,又说好男儿不单有读书一条出路,便是他那长子也马上要进清池县做事——瞧瞧,这是你那新夫,最有见识不过了,总不会特来引我不走正道罢?”
  “你生我一场,虽没怎么养过,我到底敬你是亲娘。”
  谢处耘一字一顿,说到此处,竟是忽然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对,当断不断,不要被旧情惑了眼……”
  “正月里你回宣州,当时特来寻我,我虽是嘴上说得难听,心中还是高兴……你接我去郭府,送我去州学,我想着,当年虽是绝情,可三哥同婶娘说过了,我娘是不得已的,眼下既是为了我好,我已经又有娘了,旁的便罢了,无论那一家子人再如何过分,我为着自己娘,总要忍着些……”
  他伸手自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轻轻丢到地上,笑道:“今日回郭府,旁的东西我都没有拿,只取了这个回来,本打算做个念想,眼下看来,倒是不用了。”
  郭夫人低头看去,却是一把巴掌大的小弓,做得极是粗劣。
  她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辨不出来是个什么缘故。
  谢处耘并不理她,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道:“当年我听得人说你要再嫁,半夜哭着要与你睡,你便是拿它来予我,又说你生是谢家人,死是谢家鬼,况且还有我这个儿子,又叫我将来要出息,好生孝敬你……”
  “隔日我醒来,再寻你不到,虽是哭闹多日,把屋中东西砸得稀烂,却不舍得丢了它……”
  郭夫人面色大变,欲要将他叫住,一时却不知道当要说些什么。
  她本想追上前去,才走得两步,又停了下来,慢慢弯腰捡起那小弓,等到再站起身,谢处耘早走得远了。
  ***
  且不说这一处,母子二人因那裴继安起了极大的嫌隙,另一处,裴继安却正带着沈念禾一同去那平影阁还书。
  他怕沈念禾走路无趣,便绞尽脑汁向她解说沿途景致,然则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这桥某某年间建的,用了什么材料,耗时多久,花了多少银钱;那亭子本是上任县官造的,来宣县三年,提起此人,并无其余政绩,百姓只记得他留了这一座亭子云云……
  裴继安说着说着,正说到那亭子是个什么造法,见沈念禾果然去认真看那亭子,神情间很是郑重的样子,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暗道:念禾又不是来当差,我怎的说起这些干巴巴的,正该提点好玩的才是。
  只他平日里实在并无什么功夫出去消遣,思来想去,便把从旁人口中听来的说了,道:“往前走倒是有个富通坊,里头每日有唱戏唱曲的,也有杂耍,却不知你喜不喜欢?”
  沈念禾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不太听得懂,实在听不出滋味来……”
  裴继安顿时松了口气,失笑道:“我也不爱那个。”
  想了想,又道:“离县中七八里的地方,据说有一处热汤泉,周围群山浮水,无一不入神入画,冬日去泡了,解疲消乏,祛尘温体,过得两个月,等天冷了……”
  他说到此处,忽然惊觉这话有些不太妥当,只他往日当着外人的面,一惯谨慎能言,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况,顿时卡在当处,好一会儿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沈念禾哪里看不出来这一位是在努力找话说,便道:“三哥实在不必这样小心理我,我已经不是客人啦,上回你说把我做亲妹妹,难道只是场面话?”
  裴继安一时哑然,只好老实道:“我出门都是做事,对这宣县当中的有趣之处其实不是很懂。”
  沈念禾笑道:“我倒是个爱出门的,等我摸得熟了,来同三哥细说。”
  又岔开道:“日前说这平影阁的善本轻易不外借,三哥怎的拿到的?”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不会要多给钱罢?”
  裴继安见她这话斤斤计较得可爱,直似没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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