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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间事-分卷阅读67


  岑今忽然打断他。
  “知道,我一直知道要杀我的是什么人。”
  卫来松了一口气。
  真奇怪,他居然并不觉得意外:她果然知道,她也应该知道。在各方面表现的那么敏锐的人,唯独在这里迟钝,说不过去。
  “那你准备说吗?
  岑今反问他:“我有得选吗?”
  卫来笑:“在我面前,你永远有得选。全世界都没路了,我还是你的路。”
  岑今沉默。
  卫来等到第十秒,然后抚摸她头发,说:“太晚了,睡吧。”
  他闭上眼睛。
  太累了,一天里,怎么能发生那么多事呢?
  ——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下雨。
  都说四月的埃高正处在小雨季和大雨季之间,今年的大雨季一定是提前来了:院子里居然积起了水,有人拿铁锹在地上挖了条浅浅的排水沟。
  于是水流从沟壑里排出去,排进旅馆外落的雨里去。
  雨最大的时候,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卫来莫名安慰:这种天气,狙击手都没法上工,更别提那狙击手现在非死即伤。
  中午,旅馆老板打发人挨屋问要不要送餐,送来的是当地人常吃的英吉拉,口味太酸,卫来没有胃口,实在吃不下去,问他想吃什么,又说不出。
  岑今说:“如果是我做饭,你吃吗?”
  “难吃吗?”
  “有点。”
  卫来想了想:“毕竟要吃一辈子的,是得从现在适应起来,可以做,但得在我视线之内。”
  岑今裹紧沙马遮住脸,撑着伞去了前院,再回来时手里拎了个箩筐,从里头拿出菜刀、砧板、西红柿、土豆、生牛肉、青辣椒,还有莴苣。
  说:“我先在屋里切好弄完,待会借用一下他们的厨房就行。”
  看来今天能吃上一顿中式的、有点难吃的大餐。
  卫来躺在床上,笑着看她有模有样地削土豆、切青椒,切完青椒之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顺手抹了下眼眉。
  卫来说:“别……”
  提醒得迟了,她辣地跺脚,流眼泪,卫来笑得牵动伤口,只好吸着气憋住。
  卫星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卫来接起来。
  居然是麋鹿。
  口气很紧张,前所未有,说的话也怪:“卫,那个岑小姐,在你身边吗?如果在,你就嗯一声,然后我说你听。”
  卫来嗯了一声。
  他心头逐渐升起不祥的意味。
  麋鹿说:“听我说,可可树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商量了之后,决定由我来说——卫,不管那个岑小姐给了你多少钱,不管后来你们有没有再签保镖合约,钱退给她,马上离开,你不能保护她。”
  卫来问:“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岑今,她在切西红柿,一刀一刀,很认真,西红柿的汁液混着青黄色的种粒,流淌到砧板上。
  麋鹿说:“你能不能先离开,然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不能。”
  岑今奇怪地抬头看他,卫来微笑,朝她眨了下眼睛。
  麋鹿说:“那好……卫,你听说过犹太复仇者吗?”
  卫来的心慢慢沉下去,很久才又嗯了一声。
  二战之后,由于局势太混乱,除了主要的一些战犯外,大量战犯混在难民中外逃,盟军也无法一一追缉,有一些犹太人誓要纳粹血债血偿,提出“不放过任何一个纳粹战犯”的口号。
  他们自行成立了复仇组织,这一组织就是后来以色列特工摩萨德的前身,他们的搜索追缉范围是全世界,二战结束三十多年后,足迹还远至南美。
  这些人,被统称为犹太复仇者。
  “卡隆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当时卡西族的解放阵线打了回去,国际形势有变,很多战犯见势不妙,纷纷外逃,据说最大的一个逃亡目的地就是欧洲。四月之殇,死了二十多万人,但抓到的战犯里,量刑最重的,才判了二十年。”
  “有些愤怒的卡西人,成立了一个组织,名称是‘上帝之手’,标志是一个圆,里头有一只攥起的手,寓意是:大能之手不会姑息任何一个魔鬼。”
  “你还记不记得岑小姐曾经牵涉进一桩谋杀案,死的那个是个法国富商?我查了,那个人叫热雷米,六年前,他也在卡隆,是岑小姐的同事,他们一起建立了保护区。”
  “卫,那个保护区有问题,上帝之手在清算这些人,这位岑小姐,其实是战犯。”
  卫来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说:“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
  回答他的,反而是岑今。
  她指着砧板上切好的西红柿,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是烧汤呢,还是炒着吃?”
  

第52章

  岑今拾掇完的时候,卫来也挂掉了电话。
  他脸色不大好。
  岑今很担心:“是不是伤口疼?有不良反应吗?有任何不舒服,你要跟我讲。”
  卫来说:“这屋子里太闷。”
  闷吗?岑今回头看了一眼大敞的门。
  是真的闷,还是这通电话让他……闷?
  她犹豫了一下:“电话是谁打的?”
  “麋鹿,说了些后头的安排,我没什么兴趣。”
  他撑住手臂从床上坐起来,岑今赶紧过去扶他,卫来笑:“没事,伤在肩膀,又不是不能走不能动。”
  他走到门边,站定。
  伤口不是不疼,是很疼,但他觉得还不够——更疼点就好了,这样他就没精力去想那些突然杀出来的糟心事了。
  目光落到墙侧架的、通往屋顶的木梯,原来这间客房顶上,也有露台。
  他说:“我上去坐坐。”
  岑今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卫来,你身上有伤……”
  卫来总能找到理由说服她:“屋子里真的太闷,上去了,视野好,空气好点,也舒服点。再说了,站得高看得远,我带枪上去,也算是个哨岗不是吗?万一有情况,还能有个准备。”
  木梯子窄,岑今回屋给他取伞,张开了出来时,他没等她,也没交代,已经上去了。
  岑今原地站了会,回屋去把切好的菜式一样样装回箩筐,拎起来的时候觉得好沉,坠得手腕发酸。
  出门时,她说了句:“我去做饭了。”
  雨太大,卫来可能没听见,也没回她。
  她撑着伞,踩着浅浅的积水穿过院子,到了门边,旅馆老板出来帮她接箩筐。
  岑今把箩筐递过去,回头看这边的屋顶,依稀能看到卫来坐在遮阳伞下。
  旅馆老板好奇地翻看箩筐里拿大叶子一样样包起的菜料,问她:“刀工很好啊,经常做饭吗?”
  岑今说:“不是,第一次给他做。”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
  卫来摩挲着枪身,听雨砸在遮阳伞上的嘭嘭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么大雨天,街上几乎没有人,只那个人,撑着伞,一路过来,拐下街面,又拐进旅馆的大门。
  卫来拿起单筒望远镜看过去。
  是那个刀疤,戴墨镜,绾着裤脚,腋下夹了个塑料袋包着的纸包。
  卫来好笑,这什么天气啊,还戴墨镜。
  他端起枪,瞄准,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刀疤右脚边泥水溅开,高处看去,只像是炸了一个小爆竹,他停下了不动,抬头看卫来,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迟疑着又往前走。
  卫来枪口移向另一侧,再次扣下扳机。
  这一次,是刀疤左脚边泥水溅开。
  卫来觉得,雨天开枪的声音真怪——枪声也好像水花,四下溅开,然后被密集的雨线压拽去地面,随着雨水汇流,流进那个排水沟,又流向旅馆外。
  他低头吹了吹枪口,再抬头时,刀疤把那个纸包咬在嘴里,扔了伞,两手抱住头,继续朝这个方向走。
  卫来没再开枪了,过了会,木梯子上传来压蹬的重音,那个刀疤爬上来,把纸包扔到桌面上,然后坐进另一把椅子。
  他全身淋得湿透,当着卫来的面,取下墨镜,拽起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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