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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如梦作梅花-分卷阅读27

等练完了洗个澡就好了。”
  “还练啊,我已经是百发百中了。”褚仁娇嗔。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没练骑射呢!”
  “骑射?上午练骑马,下午练射箭,不是就骑射吗?”褚仁不解。
  古尔察哈哈大笑,“你这叫步射,骑射是骑在马上张弓放箭,要等你骑术精湛之后才能练呢!”
  “哦!”褚仁恍然,“那我已经能开五力弓了,算是相当不错了吧?”
  “这算什么,五力只是八旗兵丁的最低限而已,当年王爷在你这岁数已经能开十力弓了,宗室之中,能开十五力、二十力的也不乏其人。”
  “那你能开多少?”
  “我……我右肩的骨头伤了,再也开不了硬弓了……”古尔察有些黯然。
  褚仁又想起了他身上的那些伤疤,右肩的伤,是因为那些刑罚吗……想到这里,褚仁心中一痛,忙岔开话题问道:“我就是奇怪,为什么我们旗人要剃掉前面的头发?要留辫子?”
  古尔察笑道:“这便是和骑射有关了,剃掉额发,纵然风再大,马再快,骑在马上奔驰,也不会因头发挡住了视线,影响准头。”
  “哦……那后面的头发为何编作辫子?”
  “后面的长发,若编做发髻放在头顶,在林子里行猎的时候,容易被树枝勾住,只有编做辫子,才是最灵活方便的。 ”古尔察一边说,一边用攥成拳头的右手放在头顶,比作发髻,左手伸张着,划过“发髻”,脸上做出“发髻被勾住了”的夸张表情。
  褚仁却没有笑,“那为何要求天下人皆剃发易服?又不是所有人都要骑射?”
  “为的是看天下人是否臣服。一个人臣服不臣服,总不能扒开他的心去看看,就算能扒开他的心,也看不出,但看他肯不肯剃发就能一目了然。如果连头发都不肯剃,那必然是对朝廷不满的,这就是所谓的‘剃发归降’。不这样不行啊……_0_han_0_ren太多,旗人太少,我们管不过来的……”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褚仁小声嘀咕。其实褚仁想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想说“华人髡为夷,苟活不如死[3]”,但他知道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不能说,也罢……反正只是演戏。
  “你知道前明官帽上的帽翅吗?是不是看上去也很怪?其实那是因为皇帝不喜欢这些官儿们交头接耳,才特别搞出来的。那帽翅又长又大,只要脑袋一动,皇帝在御座上就看得到了。所以说,这帽翅也不过是臣服的标志罢了……我朝翎子的功用也差不多。”古尔察解释道。
  “哦……”褚仁若有所思……其实,褚仁内心并不觉得辫子难看,但是却无法接受被强迫留一种发型,穿一种衣服。四百年,只要四百年,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再也不需要为发型衣服违法犯禁,受辱丧命了,想怎么穿便怎么穿,可惜……这个时代的人们享受不到这种自由。如果自己是明的遗民,可能也无法接受被迫改变发型吧……
  见褚仁有些闷闷不乐,古尔察笑道:“等哪天得空儿,我带你去西山打猎。”
  “好啊!最好明天就去!”褚仁立刻露出了笑颜。
  古尔察神秘一笑,却并不答话。
  许是因为齐克新吩咐过的缘故,褚仁小书房的藏书一天天丰富起来,府里专门有人天天盯着街坊书肆,但有新书上架,便立即买一套回来。或许是负责采买的家丁并不识什么字,也不懂要买些什么书,买来的书当中,多半都是小说随笔一类的闲书,倒成了褚仁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因听说今天有一批新书到府,褚仁离了练武场,连衣服都没换,便跑到侧门那里等着。
  刚到门口,便听到两个门房正在议论。
  “臭穷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还要见王爷?还要见管事的?”
  “是啊,拿着张破草纸,还硬说是价值千金的书法。”
  “就是!就是!那东西鬼画符似的,我看跟当票差不多,还说是什么唐朝和尚画的。那唐朝的当票它也是当票不是?你得着也没地儿赎东西去啊……”
  “现而今这种不着四六的破落户还真是多,一波一波的,轰都轰不走……”
  褚仁听了有些好奇,“什么唐朝的书法?”
  “二爷!”两个门房赶紧行礼,其中一人说道,“刚刚有个穷酸,拿着个巴掌大的破纸头,说是唐朝和尚的书法,要卖给咱们,让我们给轰走了。”
  “他说是谁的书法了吗?”
  “说了,但是我不记得了……”其中一个门房搔搔头。
  “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素的,当时我还想着,既然是和尚,可不是得吃素吗?”另一个门房说道。
  “怀素?!”褚仁一惊。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那门房连连点头。
  “那可是好东西!你们怎么能放他跑了?”褚仁一跺脚,“那人朝哪儿去了?穿什么衣服?”
  “瘦瘦的,穿一身白,出胡同奔北了……”
  褚仁没等他说完,便拔脚追了过去。
  只听得身后那两个门房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那人一身白,莫不是家里有丧事?”
  “你懂什么!孝服不是麻就是布,他那可是茧绸,颜色也不对,他那叫月下白,孝服必须得是漂白……”
  注:
  [1]被任命为“征南大将军”的其实是齐克新的父亲博洛。事情发生在顺治三年到四年之间,本文中因情节需要把征山西和征南的时间颠倒了。
  [2]《清实录》乾隆十六年:广西提督岳钟璜奏:粤西水土瘠薄,兼多湿热,弓力稍软。今饬各营训练,以五力为率,逐渐加增。有能用七八力、至十力以上者,重加奖拔。其骑射生疏、弓不及五力者,勒限学习。违者降革。
  [3]华人髡为夷,苟活不如死,出自顾炎武《断发》诗。

  第二十章 北塞那堪留景略

  褚仁匆匆追到大街上,远远的,便看到北面有个白衣人影,依稀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人,隔着很远,看不分明。
  褚仁想要出声叫喊,但一来不知道应该喊什么,二来也没有在公共场合大喊的习惯,只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快步紧紧追赶。
  不知道走了多久,转过一个弯儿,离那人越来越近了,猛抬头,前面竟是西直门城楼,没想到已经追出了这么远。
  褚仁犹豫了一下,追还是不追?一想到怀素的大草,运笔的圆转曲折之处,和傅山的草书有异曲同工之妙,兼之就年代而言,怀素的书法也算是国宝级的古董了,岂能失之交臂?褚仁一抬头,看见那白衣的人影在城门洞一闪,径自出城而去,心中一急,便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出了城,放眼是一片荒凉景象。
  长河还是那条长河,但是水面极阔,水流奔涌不息,和现代的一川死水截然不同。河上宽阔的高粱桥,也和现在的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却不知道四百年间,已经经过了几番修缮复建。
  天近黄昏,西天一片彤云叠叠,太阳在云缝中,洒下丝丝缕缕的金光,衬得西山一脉金碧辉煌,宛若圣境。
  近处却是野烟四合,宛如轻纱的帐幕笼罩着这一片荒郊。放眼河北岸,尽是一片坟茔,几株孤树,数群昏鸦,让人觉得鬼气森森。那白衣的人影,也似鬼魅一样,散入到一片野地中,转瞬便不见了。褚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天色骤然便暗了下来,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唯有河对岸一株高大槐树[1],亭亭如盖,样子和盂县的那株古槐有七八分相似。褚仁蓦地忆起,这株树,现在也还在的,就在道路中间。树身上有红色的铭牌,是它的身份证,打头的数字也是11010,和北京人一样。褚仁蓦然生出了一丝亲切之感,他乡遇故知,恐怕就是这种感觉吧?没想到穿越回四百年前,还能看到熟悉的事物。转念一想,褚仁不禁失笑,故宫、北海、景山、天坛也都在的,只是,即使是自己这身份,也难得进去看看罢了。
  褚仁想要走过去看看那树,但看到树下一座高高的孤坟,便犹豫了,槐树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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