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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分卷阅读93

,先行开口,“青州的事,将军都处置过了?”
  傅煜颔首,目光扫过校场,扫过远处训练的兵士,半晌,才回身看向魏天泽,“我们第一回见面,是在这里吧?那次伯父办了场比武,同龄人里,你是最出类拔萃的。骑射功夫和身手都很好,教习师傅也夸你天赋异禀。”他顿了下,叹道:“一晃眼,都多少年了。”
  声音迟缓,平稳无波。
  魏天泽的瞳孔却倏然缩紧,心也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平白无故的,傅煜不会有闲心翻旧事,事实上,以傅煜惯常的冷厉内敛性情,若无别的缘故,不会说这种话。既有意提起,必定是有缘故。
  他没看傅煜的神情,目光落在校场,竟自笑了下,“将军第一次见我,是在这东林校场,我第一次见将军,却比那次早两年。那时候……你进军营没多久,”他悄然换了称呼,带几分老友的熟稔,“老将军管得严,你整日练骑射、读兵书,没多少空暇,想必也没留意过我。那时候我就想,老将军的儿子都如此用功,我岂能偷懒。”
  傅煜侧眼看他,“我凭着自幼习武底子,才有今日这点本事。你……几岁练的?”
  “八岁,靠着军营里老兵的指点。”
  从侧面瞧,魏天泽盯着校场,眼睛都没眨。
  傅煜神情微沉,没探问他八岁之前的经历,只说起后来的事——
  两人头一回跟着徐夔上战场,一道以斥候的身份刺探消息,并肩作战后看着满地的血迹发怔,在危急时彼此救护,驰马疆场、同行喝酒。相识十余年,大小的仗打了百余次,傅煜麾下汇集的多是永宁兵马中的翘楚,魏天泽天资过人,进益飞快,在傅煜职位渐高时,也一路提拔重用。
  过去的事,累积如丘陵峰峦,数之不尽。
  少年结实、意气风发,两人性情还算相投,也彼此欣赏,是生死同行的袍泽,也是一道磨砺成长的朋友。
  魏天泽起初还笑而应对,渐渐的,却沉默了下去,甚至流露惘然。
  幼时流落齐州,十余年的时光,他其实早已在这里扎根,满身的本事是傅家兵马赋予。素日来往的朋友、亲信,也都是永宁麾下。傅煜提起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他当然记得——头一次杀人的恐惧,被人救下时的感激,从最初心存迟疑到后来生死相托,沙场之上,拿性命结下的情谊,有着极重的分量。
  正因如此,才令人痛苦。
  ……
  日头渐渐升高,两人修长的身影也挪得愈来愈短,浮云变幻,白云苍狗。
  傅煜负手而立,衣角在风里翻飞,“你救过我的命,很多次。”
  “你也救过我的——”魏天泽声音有点干涩,“很多次。”
  “父亲带兵时身先士卒,用人时也不徇私情。他很器重你。”
  “我知道,老将军的恩遇,我一向铭记。”
  魏天泽的头不知是何时垂下的,目光盯着高台下的粗糙砂砾,两只手握于袖中,唇边的苦笑微不可察。岂止是恩遇?从身无所长的孩童,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副将,这几年里,傅德清即便军务忙碌,也会命老将照拂于他,多加指点。傅家对他的照拂,不止在军务和沙场。
  前尘旧事被勾动,魏天泽即便城府再深,也难免被触动。
  傅煜瞥他,寻常英姿勃发、谈笑风生的小将,此刻却沉默垂首,不见昂扬姿态。
  他的目光冷凝,也不知是失望、是惋惜,还是被欺瞒背叛的愤怒。
  “既然知道傅家待你不薄——”他顿了下,盯向魏天泽,“昨日的事,作何解释?”
  “昨日……什么事。”
  “昨日内子出城赴宴,却在去往十里峰的路上遇袭,险些丧命。”
  “竟有这样的事。”魏天泽声音微抬,像是沉溺于怀念情绪的人被惊醒,脊背也顿时挺直。片刻迟疑后,他扭头对上傅煜的眼睛,“少夫人无恙吧?”
  “她很好,刺客也已落网。”
  “那就好。”
  “主使之人叫陈三,是个跛脚的挑脚汉。”他盯着魏天泽的眼睛,隐然锋锐,“你认识吗?”
  魏天泽摇头,笑道:“我认识的人,将军多半也都认识。”
  这便是否认了。
  但否认又有何用
  傅煜看着他曾引为臂膀的朋友,不怒反笑。若说杜双溪的言辞未经证实,不足以作为确凿的证据,此刻魏天泽在提及旧事时的反应,却让他万分笃定。不管是试探、还是奉劝,该说的话,他已然说得明白,魏天泽既不肯束手坦白,后面的事,就无需顾念旧日交情了。
  他退开两步,从叙旧的情绪抽离,复归威仪姿态。
  “陈三的嘴巴确实很牢,我便将诸般手段用尽,他也未必会叛主。但他一个大活人,素日往来行事,却也有许多线索可查。天泽,怕是须请你去牢里住一阵了。”
  公事公办的态度,声音亦不带情绪。
  魏天泽抬头,面露愕然,“你怀疑是我指使?”
  “不止此事。先前在京城泄露机密,在鞑靼暗杀孙猛,都须彻查。”
  傅煜说罢,朝远处比个手势。
  旋即便有辆简陋的马车缓缓驶来,赶车的虽是布衣打扮,却精悍魁梧。
  “你终归是我的副将,用囚车,未免难看。”
  傅煜没再看魏天泽,径直下了高台,召黑影近前,翻身上马。临行前,又道:“狱中诸事齐备,也不会用刑。但愿你能想明白,亲口告诉我,而不是等我将铁证摆到面前。”说罢,催马疾驰而去,背影挺拔端毅,衣袍猎猎随风。
  剩下魏天泽站在高台上,紧绷的神情微微松懈。
  校场上空荡无人,唯有这副车马等他。
  魏天泽自知逃不出去,目送傅煜的身影驰远,才躬身钻入马车。
  帘帐落下,车夫催马而行,他坐在冷硬的木板上,方才强撑着的神情终于垮塌。
  京城泄密、暗杀孙猛,傅煜既将这两件事挑明,显然已笃定是他作祟。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傅煜有单枪匹马闯入敌阵斩将夺率的英武悍厉,也有不战而屈人之兵、谈笑间杀伐决断的心机谋略。今日校场上虽是叙旧,却为攻心。
  而傅煜确实做到了。
  魏天泽苦笑,将两只手扶着额头,躬身垂首。
  听说傅德清召见后,他在途中想过许多应对的法子,却独独没想到,等待他的会是傅煜。迥异于对旁人的狠厉铁腕,傅煜不露兵刃、收敛锋芒,自始至终没露半点厉色,却以往事情谊为柔韧剑锋,剖开他的坚甲。
  这世上最锋利的不是剑锋,而是温情,无孔不入,无坚不摧。
  君臣、父子、兄弟、挚友,莫不如是。
  而方才在高台上,他露了太多破绽,几近溃败,魏天泽很清楚。
  数年潜伏、深入傅家,他熟知永宁帐下的军情,亦熟知傅家内里的情形。傅煜父子皆有勇有谋之人,不易欺瞒。在京城里泄密时他便知道,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却未料,这一日来得竟如此之快!
  马车辘辘前行,魏天泽沉默半晌,渐而颓丧。
  ……
  傅煜从校场回去时,已是后晌,进府后,便直奔斜阳斋去。
  斜阳斋里,此刻却颇热闹,傅德明带着两个儿子过来探望傅德清,傅昭今日没去书院,也陪坐在那里。兄_0_di_0_zi侄围坐在院里,傅德清取了摇椅躺着,一群人喝茶叙话,甚是融洽。傅昭没去过战场,更没到过边地,知道两位堂兄常年驻守边塞,便缠着问这问那,听说那边还有能驱虎狼杀敌的能人,啧啧称叹。
  待傅煜进去后,仆妇便添一张椅子,一道坐着。
  两壶茶喝完,日色渐倾,傅德清见傅煜递来眼色,便知事已办妥,瞅着兄长和侄子要动身,便道:“还有件事,想跟大哥和暲儿商议。昭儿,先陪你三哥去寿安堂。”
  傅昭应命,带着堂哥先行,傅德清便坐起身,拄着拐杖,请傅德明和傅暲入内。
  傅煜亦跟了进去。
  掩上屋门,阖紧窗扇,傅德清脸上的温厚笑意也收敛殆尽,道:“留下大哥,是有件极要紧的事商议。修平身旁的魏天泽,你们都是认识的,先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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