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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姒虐渣攻略-分卷阅读154


  “大公子!”
  “大哥——”
  谢方知已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许许许多多年之后,他回想起噩梦一般的此日此时,才明白,年少时的鲜衣怒马,终究已烟云过眼。
  ……
  姜府,姜姒坐在屋里,任红玉给自己捶腿。
  她又看见了案上放着的那一只紫檀木的小匣子,顿了顿,还是伸手拿了来,慢慢掀开,里面放着一小盒伽罗香,旁边是一只玉雕的杜若花,娇俏可爱,最边角上放了一枚蓝玉印章,翻开来,下面刻的是一个“姒”字。
  不知不觉地,唇角便弯了起来。
  姜姒手指指腹摩挲着铃印表面,便感觉出了几分暖意。
  暖玉生香,自是玉中上品了。
  谢方知……
  这人太有意思了。
  姜姒忽然觉出什么来,她敛了唇边些微的笑意,又嫌弃一样,将手里的印放回盒中,接着将匣子扔到边角上,仿佛这样就再也不用看见。
  她抬眼看窗外,碧蓝的天幕,绿荫满布,窗台上几盆早开的牡丹,已经娇艳又雍容。
  整个春日的尾巴,都显得懒洋洋地,像是姜姒的心。

☆、第八十二章 伞与人

  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谁不如蝼蚁?
  姜荀下午从外面探消息回来的时候,天色已近暮,这周遭都阴沉沉地,仿佛即将有一场倾盆的雨,算算竟也快要进入夏天了。
  昨日天边火烧云的痕迹,已悄然不见,可谢相府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京城。
  就在姜荀下马车的时候还听见旁边人在说话。
  “好好的谢相府怎么烧了?”
  “前些日子说罢相,可皇上恩德重,一转眼又给复了相位,听说好赐了好些东西呢,真不知道怎么今儿发生这样的事情来……”
  “还好别的人都没事……”
  “谢氏一门多少代的荣华宅邸,如今都成了一抔焦土,唉,天意弄人啊!”
  “人算不如天算,还不知往后要怎么办呢。”
  “我可是见着了,那火也不知怎么烧了那么大,亭台院落全烧没了……”
  “唉……”
  ……
  满门荣华,付之一炬。
  姜荀又如何不清楚这中间的凶险和崎岖?却不知谢方知遭逢此大变,又该如何自处?他离开那地方之前,说是已经找着谢相了。
  谢江山也是一代明相,却没想到最后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想谢乙此人,山水相逢酒一杯,算计虽有,浪荡兼之,却是难得的毓秀,如今困顿逆境里,要怎么突围?自古雄才多磨难,却不知谢乙以后到底要如何了。
  姜荀自问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却都要对谢方知如今的境地唏嘘一把,更遑论是其余有过更多交集的亲近之人。
  从昨晚听见消息到现在,姜姒都有些恍惚。
  她是看着姜荀进来的,不过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强笑了一声:“堂兄来了。”
  脸色不算很好,天将雨,姜荀咳嗽的毛病又将犯起来,他坐在了姜姒右边,忽然抬眼起来看姜姒脸色。她似乎在想什么事,似乎一夜没睡,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牵动她心神?即便是傅臣那边出事,也没见她神情动摇半分。
  细细一想,姜荀眼神便渐渐深了起来,他望着姜姒,眸光凝滞不动。
  任是被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也不会心安理得了。
  更何况,姜姒现在心里有些乱。
  她看着姜荀,不由得低垂了自己的眼,斟酌着想开口。
  可姜荀看穿她更快,只问了一句:“谢府的事,你知道了?”
  自然知道了。
  全京城都知道了。
  谢江山乃是一朝宰辅,最近风头又盛,即便是朝中废太子之事都不曾影响到他,如今不过是他夫人等人去庙里祭拜了一趟,回来竟然发现整个谢府都烧了起来。如此诡异而离奇的一场大火,谢氏一门跨两代、结三朝,历任皇帝的赏赐都非常丰厚,更不用说谢家自己的经营,这一把火烧起来,竟然转眼吞没了整个府邸,火势之迅猛,众人逃命尚且不及,哪里又能救火?
  临街不知多少人家上来搭手帮忙,可终究无济于事。
  一烧起来,就是百年家业化为乌有。
  多少人慨叹又惋惜?只是不知道背后又到底是谁在笑。
  姜姒眉头紧皱起来,闭上眼,状似平静道:“知道了。”
  她这模样,似乎仅仅是觉得事情烦忧,而知道姜姒与谢乙约定的人,太少,即便是谢夫人等人也根本不知道她与谢方知之间还有更多的交集。如今谢相一出事,天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即便是对姜荀,姜姒也从不说自己与谢乙之间的事。
  她一直以为,她与谢方知之间其实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然而姜荀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字道:“你对谢乙,动了心。”
  低垂的眼帘微微一颤,姜姒搁在红木雕漆方案圆角上的手指也跟着僵硬一瞬间,她缓缓地抬了眼,想要否认,然而她这一位素来聪明绝顶的堂兄只是看着她,又慢慢道:“我不是在问你。”
  他这是下了定论。
  姜姒没说话,只是勾了唇,仿佛是在说他错了。
  姜荀目光沉沉,如果不是今日来看见姜姒这模样,他也绝不会认为姜姒会对谢方知动心。
  毕竟谢方知为人着实不讨姜姒的喜欢,而姜姒也从没在他面前显露过对谢方知一星半点的认同,也正是因为此前的种种,此刻发现了事实的姜荀,才觉出那么几分奇异的不可思议。
  然而又想起之前未必没有蛛丝马迹。
  姜姒对傅臣尚且不能坦白,却跟谢方知有一些奇怪的交集,谢方知也三番两次对人剖白他对姜姒的心迹……
  姜荀仿佛明白了什么,他面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一弯唇,忽然来摸姜姒发顶,轻声叹道:“姒儿,你大了,该学会正视你的心。”
  不要这样口是心非下去了,无非伤人伤己。
  姜姒望进他眼底去,却是被他忽然来的这一句话,闹得更加心神不宁起来。
  她两手叠放在自己膝头,却慢慢地握紧了,她张口想说自己对谢方知是全无感情的利用,可待唇分,又忽然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那一刻,她脑海之中浮现的,竟然是谢方知那了然的眼眸,带笑的神情,明明知道她就是利用他,却还偏偏心甘情愿地要娶她……
  她如何能说出口?用那种堪称讥诮的口吻,告诉旁人,她只是利用谢乙,而他谢乙不过一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于是,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像是茫然,又像是悲怆,还有一种狼狈,以及一种对自己的否定……
  姜荀见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兄妹两个就这样坐着,过了很久,姜荀才说了自己在外面听来的消息:“谢家倒了。”
  倒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谁能猜透这背后的骇浪惊涛?
  姜姒觉得自己喉咙发干,她两手十指缓缓扣紧了,才问:“那……谢相……”
  姜荀看着她,没说话了。
  于是姜姒什么都明白了,若是谢相不出是,姜荀又怎会说谢家倒了?
  两代三朝,谢氏一门,倒了。
  倒了。
  那谢方知呢?
  姜姒很想要问一句,她目光触及了某个角落,却像是被烫了一下一样。边角上,是谢方知送的那紫檀木匣子。
  天渐渐黑了,红玉在外间看着里面暗了下来,掌灯进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也下来了,风吹过雕窗,竟让人觉出几分秋寒的冷意。
  姜姒环着自己的臂膀,就这样望着……
  她恍恍惚惚地问了一句:“他呢?”
  “……还在废墟里。”
  至少姜荀出来的时候,问了孔方,说人还没出来。
  姜姒说:“堂兄,我想去看看他……”
  风吹过烛火,微微闪烁,也照着姜姒那半张美人面。
  这夜雨潇潇,风寒相侵,湿润的雨气湿了绫罗袜,沾了翡翠衣,染了芙蓉面,晕开了面颊胭脂红……
  一顶青色的油纸伞,遮着她在夜里去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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