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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鹧鸪-分卷阅读72

那天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我当然气死了。”他垂着眼,绥绥只能看到一痕乌浓的眼光,锋利得像薄刃。他自嘲地轻笑,说,“我要是看你一眼,进去之后……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来。”
  李重骏蹙起眉头,连手下都重了起来。绥绥嘶嘶地低声叫起来,他才像回神,松了松手,若无其事地替她系回了罗袜,然后拽过她的披帛来擦手。
  绥绥:“……”
  那药膏子气味微甜,可绥绥此时更贪恋李重骏身上那松木的气息,他扶她起来,绥绥却就势靠在他怀里,没有骨头似的,怎么都站不直,只好抱住他。
  李重骏的身子僵了一僵。
  良久,她听见他叹了口气。
  “绥绥,我真的很累。”
  绥绥愣了愣,想抬起头,他却把下颏抵在了她头顶:“别再让我添烦心事了,好不好?别的都不打紧,只要你照顾好自己。”
  他低声说:“你记着,皇帝要怎样,你都不要反抗他……无论如何,我的心总是不变的。”
  绥绥忍不住纷纷掉下眼泪来,却又觉得恍惚,她明明想哭,却咬着牙笑:“你的心?你的心在哪儿?……你这个人,性子又差,心眼又小,阴晴不定的,也许真到了那天,你就会讨厌我,然后杀了我。”
  李重骏可能气着了,半天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恢复了那散漫的语气:“是了,我性子又差,心眼又小,我的手上已经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绥绥,我比你脏得多了,你会讨厌我吗?”他把那只冰凉的手背去揾她的脸,轻笑着追问,“会么?嗯?”
  绥绥躲避着,把脸颊埋在手心里。她手上缠着刚才他擦手的披帛。李重骏最看不得这不干不净的样子,想去拉开她的手,但绥绥非常固执地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掉泪,转过身去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她却被李重骏推到了石头上。
  他吻她,一路吻下颈子,吻到颈窝里。他托住她的颈后,手指冰冷,唇却温热。
  绥绥终于哭不下去了——她忍不住_0_shen_0_yin起来了。
  她仰着头喘息,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那阵阵墨绿松涛与云涛间时隐时现的一弯月亮。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半夜,她爬起来推开窗子,枕着窗槛看月亮,那月光也是凉丝丝的,照进花窗来,照在李重骏枕畔,照出他锋凌的眉目棱角。
  他嘴唇薄,唇角天然尖尖微翘;脸颊也薄,合着眼睛,眼尾也像柳叶似的,面相实在凉薄。
  谁能知道,他的唇会这样软,这样温暖呢。
  乳尖被湿热包裹,绥绥迷乱起来,按着他头,似乎想让他更深入一点儿,可李重骏终究只是“浅尝辄止”。
  这是李重骏离开长安前,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绥绥被他吻得迷迷瞪瞪,倒还记得“正事”,把三小姐和贺拔的事讲给了李重骏。
  李重骏听说,却像听了个笑话,嗤笑道:“别想了,你这媒人做不成。”
  绥绥道:“为什么?”
  李重骏没接这个话。他们似乎又说了些别的,温热的气息退去又回涨,绥绥只记得他的最后一句话。
  “给我小心些,不要有了他的种。我脾气又差,心眼又小……”他到底耿耿于怀,狠狠咬住她的颈子,“屠起手足来,我可毫不手软。”
  绥绥微微打了个寒颤,再回神,他已经走了。
  太子走了,手握着兵符,与骠骑大将军杨家二郎,并刑部尚书,太常卿,太仆卿,太子詹事,林林总总多方势力,离开长安,往辽东去了。
  战事早已开始,先以安东都护府召回纥、靺鞨、铁勒等部胡兵先击辽东,与此同时,天朝三十万兵马业已囤聚于幽州。天子下诏申饬高句丽王,又召新罗,百济发兵自水上进攻,分道而击,合势并进。
  杨三小姐却还在眼前。
  绥绥觉得有必要对这个情窦初开的姑娘负责,而且上一次失利完全是因为她的原因,出于补偿,那晚李重骏离开之前,她还是求李重骏牵个线,至少造出一场偶遇,让三小姐可以体面地与贺拔重逢。
  只有见面了,才有机会说开从前那些误会。
  贺拔性子太闷了,三小姐又太活泼,两个人倒相辅相成,若真的能有一段姻缘,真是再相配不过的了。
  李重骏到底有没有帮忙呢,绥绥在皇宫里也无从而知。后来他到辽东去了,贺拔自然也随行,绥绥就更不得知道了。
  不过,她还有好多事儿要忙呢。
  李重骏一走,皇帝更可以无拘无束地待她好,几乎到了宠爱的地步。
  就像宠爱他的咸宜公主淑宁公主。
  皇帝喜欢绥绥打扮成未出阁的小姐模样,让她跟着公主郡主们上学,可绥绥只认得戏本上几个字,程度太差了,总是闹笑话。
  皇帝并不热衷于嫁女儿,九个公主里,五个都还没有出嫁。及笄的三个公主都不太搭理绥绥,只有玉安公主和咸宜公主,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梳两只双髻,玉雪可爱得像融化了的酥乳酪子。
  也许是年幼的缘故,她们并不理解绥绥在宫中尴尬的存在。虽然绥绥总把“淮扬”念成“准汤”,这反倒给了小姑娘好为人师的机会,总是兴致勃勃地来指点绥绥写字念诗。
  天晴的时候,她们一起打双陆,荡秋千。
  玉安公主和咸宜公主的嬷嬷告诉她们,那个女人是戏子出身,不是好人,可小公主们每日见到的不是娘娘女官,就是宫娥,戏子太低贱了,根本接触不到,反而觉得新鲜。
  她们只觉得绥绥是个好看的女人,会唱捏着嗓子的梨园戏,筵席上总是她跳剑舞。
  而且,阿耶很喜欢她。
  秋雨过后,宫廷女眷们在梨园草木凋敝的平场上打马球,难得皇帝身子好些,也移驾观赏。
  绥绥原是不会骑马的,可她实在灵活,勒着马转着圈子看她们打球,没多久,竟然能跑起马来。
  华成公主累得香汗淋漓,下来更衣饮茶,绥绥就在皇帝面前自告奋勇,换上了她。初下场,真击进了一个球,兴奋得又叫又笑,下来皇帝就赏了她一领罗斯进贡的白狐狸皮。
  咸宜公主在看台下生起气来:“这块皮子女儿想讨来做见裘衣的,陛下不给,怎么就这么赏给了周姐姐呢?难道周姐姐也是您的女儿吗?”
  公主的母亲林婕妤就在一旁的座榻上,闻言忙拉了拉咸宜。
  皇帝却不像生气的样子,反对咸宜招了招手:“过来,咸宜,到朕身边来。”
  咸宜提着裙子跑了过去,伏在御榻前。皇帝喂了她一颗青葡萄,说:“那你觉得你周姐姐像朕的女儿吗?”
  咸宜认真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绥绥,歪着头道:“眼睛不像,鼻子不像,嘴巴也不像……”她笑起来,“可不知哪里,周姐姐倒有点像阿耶,比儿臣还像陛下的女儿。”
  林婕妤吓得气儿都不敢喘,只以为咸宜要闯祸了,皇帝却笑了笑:“朕把狐狸皮赏给周姐姐,一言九鼎,收不得了。不过朕待会儿让人带你往内库去,咸宜挑着什么是什么,如何?”
  “阿耶说真的?那女儿可就要那条暹罗国的孔雀毛的裙子了!”
  咸宜只顾着开心,林婕妤却绝地逢生,悄悄呼了口气。众人神色各异,绥绥也觉得皇帝近日的态度很是奇怪,可她还是抱着狐狸皮笑嘻嘻地谢了恩。
  就在这时,只见小黄门上前禀告,说太子妃娘娘进宫来了。
  绥绥想起来,今天是初一。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京中的王子王妃都要联袂进宫问安,然后留下用晚膳。
  李重骏不在长安,今日杨梵音携了三小姐同来。绥绥发觉三小姐没再戴着象征女道士的莲花冠子,便知她已经还俗了。趁乱找了过去,把她拉到僻静处。
  绥绥兴冲冲地小声问:“三娘,你后来可见过了贺拔没有?”
  不过月余未见,三小姐却像变了个人,沉静了很多。她点了点头:“见过了。”
  李重骏真的帮了这个忙。
  绥绥笑道:“那……你们,说了什么没有?”
  三小姐却不想多言似的,说:“也没说什么。”
  绥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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