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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爻-分卷阅读29

欢用这种“事后诸葛”的方式,因为认为这样能让他们记得清楚一点。
  可真人他实在是个慢性子,大概是因为他的脚步实在太不着急,木椿真人还没有溜达到程潜近前,那男孩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小刀,坚定笔直地下了第二刀。
  刻刀再一次疯狂地消耗起他全身的力量,程潜心里默念着《符咒入门》,调动着他初成的气感,努力地使得周遭灵气沉入气海,再沿手臂而上。
  可惜程潜虽然抓到了窍门,毕竟刚入门,即便可以引气入体,能引的也十分有限,完全赶不上刻刀从他身上抽的。
  最开始感觉不对劲的是腿脚,程潜仿佛马不停蹄地徒步走了十万八千里一样,一双脚刚开始是麻木,随后筋骨间渐渐流露出难以言喻的酸痛,那酸痛到了极致,又恢复成更加深重的麻木,到最后,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紧随其后的是腰,如果不是程潜早就腾出一只手按住桌子,他腰部几乎没有了支撑,后背上开始针扎一样的疼起来,心在狂跳,他的后脊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压弯了。
  最后是头。
  人在极度困倦中的时候是会产生错乱和幻觉的,程潜中途几次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刻刀——而即使这样,他低头去看的时候,发现自己距离师父要求的一寸长还是有一小半的距离。
  程潜有点眼花,那种感觉是十分难以言喻的,好像他在这一时片刻的时间绕着扶摇山山脚下跑了二十圈,从头到脚都被筋疲力尽充斥着。
  怪不得他那拈轻怕重的_0_da_0_shi兄每每坐在符咒前就要可着劲地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可程潜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做“循序渐进”,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越是艰难,越能将他骨子里那一点偏激和强硬全都激出来,小刀在木头上刮出了凄厉的“吱呀”声,每前进一毫,程潜都觉得自己已经力竭,但紧接着,他又总能在山穷水尽的边缘上再咬牙将那刀刃往下推一分。
  就在他恍惚间,产生了自己的刀刃马上要到达终点的刻度线的错觉时,一只成年人的手不由分说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小刀“呛”一声掉在了桌面上,程潜手一软,绷紧的肌肉一时难以放松,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木椿真人一手抱过他,一手抵在了他的后心上,程潜眼前一黑,好容易扒着师父的衣袖站住了,这才感觉到后背处一阵温和的暖流融入了他的四肢,暖流过处,他浑身麻木僵硬之处好像再次被无数根牛毛针密密麻麻地扎了一遍。
  程潜冷汗出了一身,好生受了一番百蚁焚心,一口气卡在胸口,良久方才喘上来,喘得太急,呛出了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木椿真人怪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嘴里不住地说:“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啊……”
  一边拿着刀修了半天指甲、还没开始进入正题的严争鸣看得目瞪口呆。
  严争鸣愣愣地道:“铜钱,你……”
  他“你”了半晌,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最后憋出一句:“你……这么凶猛干什么?”
  好半晌,程潜才缓过来,木椿真人放开他,将木牌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神色有些复杂地盯着那道竖痕看——开头一段还算平整,看得出他“无师自通”地知道符咒的窍门,但看得出很快就脱力了,后半部分气如游丝地歪斜着,显然是程潜在不到半寸的地方就已经力竭了,后面的时深时浅,多处险些断开,却又始终没有断,不但没断,若不是自己打断,他还死命不肯弃刀。
  这是胸口长了一颗多大的死心眼?
  木椿真人有点后怕,他发现自己将程潜当成了严争鸣教是个大错误,险些酿出事端。
  开始的符咒练习实际枯燥又严酷,因为基本不会教他们刻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由刻刀引导初引气入体的_0_di_0_zi们锻炼经脉,借以拓宽。
  拓宽经脉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须得一次一次地耗尽他们气海中刚能停留的一点气力。
  但这就好比拉筋,每天不间断的练,能练出工夫,但是贸然一下压到底,说不定就把筋崩断了。
  想当初严少爷刚刚接触木牌的时候,基本就是刀尖在木头上戳了个坑,就开始嗷嗷叫手疼腿疼_0_pi_0_gu疼,嘴里说得仿佛他就快要不久于人世了,闹将起来倒是中气十足——死活不肯再碰符咒了。
  木椿没办法,自己手把手地带了他两个多月,才勉强将他带进门。
  就算是现在,他有时候让这大徒弟回去做点什么符咒练习,那货也是拿削果皮的刀在木板上随便刮一刮——别当师父不知道。
  木椿真人沉下脸来,先是狠狠地瞪了不明就里的严争鸣一眼,然后问程潜道:“你去过经楼了?”
  程潜:“……”
  严争鸣:“……”
  木椿真人坐在程潜桌子上,低头逼视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提前看了《符咒入门》,还看了什么?”
  程潜没敢吭声。
  “我想想,_0_gong_0_fa、剑法、心法、百家言、没准还有……”木椿真人每说一个词,程潜的头就更低一些,师父转过半张桌子,薄嘴唇无情地吐出两个字,“魔道?”
  程潜心里重重地一跳:“师父,我……”
  木椿真人盯着他头顶小小的发旋,等着看他抵赖或者直接吓哭。
  谁知那小子并没有抵赖,也丝毫没有要流马尿的意思,他蔫蔫地站了一会,轻言细语地承认道:“我错了。”
  木椿真人一点也不相信程潜能真心悔过:“错哪了?”
  程潜:“……”
  果然不是真心的。
  严争鸣在旁边看得有点不落忍,随着师兄弟们感情愈加深厚,他这三师弟可恶的地方也无遮无拦起来,他时而恨不能掐死程潜,可又总能很快原谅他,因为觉得程潜就像个戒心重、脾气坏的小狼崽,闹急了会给人一口,但仔细一看,留下的却从来都只是牙印,他心里知道谁对他好,只是装作凶狠,实际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肯弄伤别人。
  严争鸣袒护道:“师父,这也不能怪他,是我带他进去的,山上没什么娱乐,我想找几本闲书哄着师弟玩……”
  木椿真人:“看闲书会看到符咒入门吗?”
  严争鸣:“不小心扫见的呗。”
  木椿真人掀了掀眼皮:“争鸣啊,你当他是你么?”
  严争鸣:“……”
  他有点不知道师父是骂程潜,还是骂他自己。
  木椿真人叹了口气,看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的程潜,觉得自己再这样教下去,恐怕面相上就不止像紫鹏真人的爹了,过几天说不定会变成她的爷爷。
  他招手叫过程潜,用袖子擦了擦他额角的冷汗,想严厉一点,却没有成功,只是显得有点深沉。
  “九层经楼中有前辈人走过的大道三千,”木椿真人道,“倒数第二层你去过吗?肯定没有,因为那没有你觉得有用的东西——那里记载了我扶摇派众多先辈走过的路和最后的结果……或者下场,你在找自己的道,为师希望你不要选最艰难的一条。”
  程潜似懂非懂,却觉得这告诫沉重异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然后在这样的似懂非懂中,他们俩一人被慈祥的师父罚了三十遍_0_jing_0_wen。
  倒霉的_0_da_0_shi兄,他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被师弟们连坐。


☆、第 23 章

  程潜在严争鸣再一次企图用贿赂、耍赖等_0_wu_0_chi的方法逃脱惩罚前,就率先跑了。
  回到清安居,他一丝不苟地写完了师父罚他抄的经书,一直写到了半夜,除了雪青来叫他吃饭,其他时间程潜都泡在了书房里——这种时候也只有雪青请得动他,因为有一次雪青叫他吃饭程潜没理会,雪青就一直陪着他饿到了后半夜,从那以后,无论多么不想被打扰,程潜也再也没忽略过他。
  一口气写完,程潜披星戴月地跑去了经楼。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推开经楼的门,堂堂正正的走进去,但程潜在自己常逛的剑谱和_0_gong_0_fa符咒周围徘徊了一会,还是依师父的吩咐,提步去了地下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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