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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何时照他还-分卷阅读8

远沉默片刻,道:“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
  “那你是怎么做到待了这么多年?”
  “习惯就好。”
  谢雨来了兴趣,挑挑眉问:“所以,打算一直留在这里?”
  陆远这_0_hui_0_hui答得很快:“不会。”
  “什么时候离开?”
  “有新老师留下的时候。”
  “如果一直没有老师来呢?”
  这回陆远稍稍犹豫:“不会没有。”
  “就算有,也许要再等一个六年呢?”
  陆远道:“不会。”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不会等这么久。”
  谢雨从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却从他那双漆黑的眼里,捕捉到一丝犹疑和不确定,还有一点隐隐的不耐。
  他坚毅的脸上于是多了一份迷茫。
  她沉默片刻,又笑着问:“你为什么来这里支教?事业不顺还是爱情受挫?”
  陆远薄薄的唇,牵起一丝哂笑:“所以你觉得陈心悦和张庆然是受了挫折才来这里?”
  “他们只是短期志愿者,而且是学生,怀着美好的理想,来得快去得快,这种人每年都有很多,你可是在这里待了六年,如果这是你的理想,我很佩服。”
  陆远目光越过她,看向窗户:“我留在这里无所谓理想。”他沉默片刻,又低声加了一句,“这六年只是个意外。”
  谢雨有点没太听明白他的意思,还想再问,他已经起身,漫不经心开口:“我去看看孩子们有没有睡觉不老实。”
  只是说着,人却忽然又弯身凑到谢雨面前。
  两人只隔咫尺的距离,铺天盖地的温热气息传过来,昏暗的灯光下,谢雨看到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他似乎是刚刚洗过头不久,头上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味。和着男人的气息。
  她不是未经世事的女孩,但是却因为这突然逼近的距离,心跳忽然加速了一下。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出声,陆远又已经站直身,举起从她外套口袋掏出的录音笔,轻笑一声:“未经别人允许录音,应该不是道德的行为。”
  谢雨笑了一声:“不好意思,职业习惯使然,何况我们并没说什么,你也没有告诉我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是么?你不用这么在意。”
  陆远将录音笔里面最新的录音删掉,还给她,道:“你要采访,写田校长就可以了。他在这里二十多年,曾经有机会考出去,但还是选择一直留在这里,他是真正为了山里孩子着想的人,我很敬佩。至于我,没有这么伟大,没有什么好写的。”
  谢雨点头:“你不愿意,我不会写你。这是一个记者的职业道德。”
  她说得冠冕堂皇,事实上在过去几年,很多人不愿公开的隐私和秘密,仍旧被她贩卖。
  陆远走到门口,稍稍打开门,忽然又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问:“你叫谢雨?”
  谢雨点头。
  “谢谢的谢,雨水的雨?”
  谢雨挑眉:“没错,有问题?”
  陆远眉心微蹙,摇摇头:“随口问问。”
  说完他拉门出去,他离开不过是不愿继续进行这场被人试图窥探隐私的对话,谢雨也不想强人所难。
  待他出门,她也起身。
  路过窗前的课桌时,目光瞥到上面一个装满新烟灰的烟灰缸,旁边放着半包黄色软包装的烟,那烟盒上面是一朵盛开的芙蓉花。这种烟是本省产的低档烟,谢雨在乡上的时候,见过小店里有卖,两块钱一包,许多年纪大的乡民会抽这种。
  她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两根,放在鼻下闻了闻,烟草天然的味道很浓。她撇撇嘴自顾地笑了笑,将这两根烟放入外衣的口袋。
  旁边陈心悦的宿舍,有电影对白和音乐声从门缝里泄出来,偶尔还能听到女孩看得入迷时的笑声。
  年轻真好,快乐是如此容易。
  时间尚早,谢雨还没有半丝睡意,也不想回宿舍,和陈心悦一起看那些她早就看过的影片。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晚的月亮比昨晚更甚,圆圆的一轮挂在幕布一样的天上,近得像是拿个竹竿便能打落下来。
  谢雨踩着拖鞋蹑手蹑脚路过旁边的老师宿舍,又路过那两间学生宿舍,男生的那间微微开着门。谢雨借着那一丝光线,看到里面一个高大的黑影,正躬着身,为踢了被子的男孩重新盖好。他动作很轻,睡得正酣的孩子们浑然不觉。
  这个男人似乎充满了矛盾。脾气凶性格暴躁,却又有着不同寻常的柔软和耐性。就如同他对留在这种地方其实也有抗拒,却一直没有离开。
  就如同他脸上的坚毅和迷茫。
  谢雨走到厨房,推开虚掩的门,摸索到灶台边,拿了上面放着的一包火柴,复又出门朝教学楼前面的操场走去。
  此时的操场空旷无人,月亮将水泥操场照得异常明亮,便更显得夜色宁静,除了前方那条小溪潺潺的流水,和夜风偶尔吹过的声音,再无其他。

☆、夜谈

  谢雨到操场边缘的河岸上方,那里有一块大大石头,表面平滑,可以坐两三人。不知是被人从别处挪至此,还是天然就生在这里。
  她绕到石头前坐下,虽然穿着两件裤子,但石头的冰凉还是传到皮肤,冻得她打了个寒噤。前面下方是红溪,流水日夜不停地往东走去,在尽头与镇上的大河交汇。
  河对岸是一片水田,水田再过去是山,其实这里举目一望,四面八方都是山,月光下山色影影绰绰。于是人们被困在这山中,如同与世隔绝,于是年轻人都去了远方,只留下老人和孩子守望在此。
  谢雨只在这里待了一天,便觉得外面那些事情变得离自己很遥远,所有的纷纷扰扰都变得模糊不清。但同时也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寞。
  她想,没有网络,没有娱乐,没有同龄人一起消磨时光,一个男人是如何在这里待了六年?
  想着,掏出刚刚从陆远那里拿来的烟,划了一根火柴点上,她用力吸了一口,烟的味道很呛人,也很提神,烟头的火光在黑夜里像是深山里闪动的萤火虫。
  后面有脚步声传来,她嘴角勾起一丝笑,转头看到的却是张庆然。
  男孩走过来在谢雨身旁坐下,看了看她手中的烟,笑着问:“你们在媒体做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抽烟?”
  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长着一副标准大学生的模样,有礼貌,话不多,看起来斯文内敛。但也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
  谢雨瞄了他一眼,回道:“我不喜欢抽烟。”
  张庆然笑道:“但是你抽烟的姿势很有味道。”
  谢雨吐出一口烟圈,轻笑一声:“什么味道?麻辣牛肉味?”
  张庆然对她不解风情的冷笑话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以为美女记者只有电视台才有,没想到你们周刊有你这么漂亮的记者!”
  谢雨勾了勾唇角淡笑,冷不丁问他:“你为什么来这里支教?”
  张庆然倒是坦诚:“为了履历上多点东西。”
  谢雨继续问:“你习惯这里吗?不觉得寂寞无聊?”
  张庆然转头看着她:“无聊透顶。我刚刚看你抽烟的样子,好像也很寂寞?既然我们都寂寞,不如待会你来我的宿舍?”
  谢雨在月空下对上他的脸,仍旧是年轻斯文的的模样,只是那眼镜后的双眼,显而易见的轻浮之色。
  谢雨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多大了?”
  “马上就满二十二。”张庆然看着她笑,“虽然我年龄比你小,但是我一点都不小。”
  “是吗?”谢雨拉着长长的尾音。
  张庆然见她不像拒绝的样子,手慢慢放在她大腿上:“不信,你待会试试!”
  到底是年轻,这样的调情方式在谢雨眼里看来有点拙劣幼稚。
  她眼睛仍旧似笑非笑看着他,但夹着烟的手,却慢慢放下来,不着痕迹地摁在那只搭在自己大腿的手背上。
  张庆然的反射性弹开,因为灼烧的疼痛,嘶的倒吸了口气跳起来,用力吹了吹烫伤的地方,恼羞成怒扬起手:“_0_ni_0_ta_0_ma有病……”
  谢雨昂头看着他,脸上仍旧带着讥诮的笑意,似乎并不担心那巴掌落下。
  “张老师!”
  黑暗中响起的声音,让张庆然的手停在了半空。他转头,看到陆远从黑暗中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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