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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分卷阅读401

命官。永乐帝当殿将弹劾奏本扔到了他的脸上,“拖下去。”
阴沉的表情,让跃跃欲试的其他言官瞬间哑火。大汉将军大步走进殿内,将脸色骤变的言官拖出殿外。
天子是要杀人。
站在武官的队列中,孟清和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
许思恩死得不冤枉。从他府里搜出来的金银,足够他死上一百遍。如果按照正规程序走,将人移交刑部大理寺,也是砍头扒皮的命。
锦衣卫却没这么做,而是直接让他死在了诏狱里。
杨铎这么做的理由,孟清和循着蛛丝马迹,猜到了一点。
许侍郎和解缙一直没断了联系,同平王府也有暗中通信。从许侍郎家中搜出的信件,不得不让朱棣对他起杀心。
锦衣卫搜出的信件,查出的消息,都不能白于天下。
所以,许侍郎必须死,死在诏狱里。
朝堂上,再无人弹劾锦衣卫滥杀,被关押进诏狱的青州官员,注定等不到走出来的一天。
青州事了,永乐帝再提北巡,下令钦天监择吉日,令礼部翰林院议定巡狩之仪,布告天下。
“朕北巡之时,不得劳动百姓出城相应,凡道途供应自京节备,有司不得劳民进献。”
“臣等遵旨!”
早朝之后,沈瑄被永乐帝留下议事,孟清和自己回了国公府。
孟清义的户籍已经办妥,正准备返回顺天。孟清江已先一步启程,带着孟广孝和孟清海的骨灰,回兴州安葬。恨意仍在,但逝者已逝,留下的人终究要看向前方,迈开步伐,继续活下去。
“九哥。”
孟清和敲开客房的门,孟清义正收拾行礼。
如果不是孟王氏来信,说五姐的亲事有了变动,孟清和本想多留他些时日,等王太医为他调养好身体,再让他返回顺天。
“十二郎下朝了?”见孟清和一身公服,便知是刚回府。孟清义拧了帕子,递给孟清和,“天热,擦擦脸。”
“谢谢九哥。”
“你我兄弟说什么谢,反倒是生分。”
孟清和笑笑,擦过脸,坐到桌旁,将几份地契放到桌上,道:“这些田产是我置办下的,九哥回乡之后可经营起来。还有给五姐的添妆,九哥启程时一并带上。”
孟清和从军例属募兵,孟清义复籍仍为民户。若非孟广智被追赠伯爵,户籍可在当地府衙办理,根本不需到南京。
孟清义将地契推回去,“没有弟弟给兄长置办家产的道理,这些地九哥不能要。”
“九哥不要就全给五姐。”孟清和道,“当年小弟许了三姐五姐十里红妆,如今,做叔叔的不能食言。”
见孟清义还要推辞,孟清和按住孟清义的手,道:“九哥,收下吧,就当是为了兄弟。”
孟清义顿了顿,看向孟清和,半晌,终于点了头。
“好,我收下。”
孟清和刚要松口气,又听孟清义道:“这些田,就当是九哥替十二郎经营。将来十二郎不做官了,或是生了其他变故,回乡来,有这些田在,总是个保障。”
生了变故回乡?保障?
他怎么觉得,这话不太对劲?
拍拍脑袋,孟清和恍然,他这亲哥八成还是认为国公爷信不过。
是不是该告诉九哥,国公爷的家产都是他在管?就算将来可能有X年之痒,也是他卷款,国公爷净身出户。
没等话出口,客房的门再次被敲开,一身大红麒麟服,脸却黑成锅底的定国公站在门口,满身煞气,显然听到了某些不该听的。
鼓起勇气同沈瑄对视,孟清义硬着头皮不改口。
为了兄弟,他也必须硬气一回。
孟清和想哭。
亲哥念着他,他感动。可惹到了国公爷的后果,委实让人后背发凉。他开始认真考虑搬到西厢睡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不搬的话,告假天数必将创下历史新高。
不过,国公爷会让他囫囵个的卷着铺盖挪地方?
参照往日经验,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抹把眼泪,他还是提前准备好假条吧……
永乐六年八月末,朝廷布告天下,天子九月北巡。
未几,朝廷的使节和封赏马哈木的敕书送抵瓦剌本部。
马哈木受封顺宁王,他的两个弟弟分别被封为贤义王和安乐王。
明朝使节表达了永乐帝扶持瓦剌的诚意,送上的粮食,茶叶,布帛和铁器黏住了瓦剌各部头目的双眼。尤其是五百铁器,差点让各部头目当着使节的面打起来。
勉强压服众人,马哈木向明朝使节表示,大明的意思他了解,一定给鞑靼好看!
“请天使禀告大明天子,臣同本雅失里阿鲁台不共戴天!”
马哈木想得很明白,鞑靼被灭掉,大明也不可能跑到草原上安营扎寨。到时,空出的地盘还不是自己的?唯一需要提防的只有兀良哈。大不了草场平分,再向大明要求封赏,得到的利益也少不了。
什么唇亡齿寒,内部矛盾,在丰厚的赏赐和可能得到的利益面前,全都是渣。

  第二百零九章 没有最找死,只有更找死

永乐六年九月,朔望视朝,礼部上天子北巡仪狩。
“夫巡幸者,帝王之大事,四夷八方之人皆来朝见。于此,扈驾官军不可不慎。容仪卫,盛京卫,旗手卫,锦衣卫之外,更宜于各卫所预选精壮有膂力之士,增益扈从之数,以瞻备不虞。”
“圣驾行经,亲王离城一程迎候。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县主,郡君,仪宾皆循此例。”
“镇守,三司,官吏军民于境内朝见,非经过传召,毋得出境。”
“道途供应节备,毋得扰民进献。”
“行经省府州县,凡有重事及四夷来朝进表,俱飞驰达御驾行在所。小事送文渊阁,再送御前。”
礼部尚书郑赐手持笏板,有条不紊,逐一上奏相关条陈。
永乐帝时而颔首,时而蹙眉,却始终没有打断郑赐。
“陛下幸北乃国之大事,诸项既定,当可布告天下。”
话音落下,郑尚书拱手下拜。
永乐帝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当即下旨,令随扈官员依礼部条陈施行。
“陛下圣明。”
郑尚书起身,退回左班。站定时,脸色微白,借宽袖遮掩,吞咽数下,总算没有当殿咳嗽出声。
礼部尚书夏元吉站在郑赐左侧,见状,低声问道:“郑宗伯体有不适?”
“无碍。”郑赐摇头,声音沙哑,“旧疾而已。”
夏元吉没有再问,地点时间都不合适。
吏部尚书蹇义和兵部尚书金忠交换了一个眼色,面现了然。
自年中,郑赐多次告假。数月前,郑府延请太医,刘院判亲自前往诊治。经数月汤药调养,病情仍不见好转,反倒愈发严重。说不得,天子北巡归来,礼部尚书便要换人。
礼部左侍郎为人耿直,有才具,却少变通。右侍郎善钻营,人品有瑕,为上所不喜。观五部,天官以下,惟前吏部左侍郎许思恩德才兼备,早年由国子监生署刑部主事,累迁北平按察使司副使,上靖难有功,升刑部左侍郎,同郑赐共事岁余。若非卷入山东青州案,下诏狱身死,定会为郑赐举荐。
再多无奈,人也已经死了。
传言从许侍郎家中搜出了私结藩王的证据,打死郑赐也不会再同他扯上关系。平日里的故交好友,同窗同僚也是有多远跑多远,恨不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割袍断义,撇清关系。
解缙为何会被一贬再贬?原因之一,即是同平王走得太近。
朝臣私结藩王,严重点说,罪同谋反。即使是皇帝的亲儿子,证据确凿,照样从严从重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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