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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分卷阅读216

弹起,向着第三队白瞳鬼所在的方向疾掠而去,途中还踩蹬了一次绳身借力,这一头扯绳的两个白瞳鬼眼见不妙,立马松手。
  然而松得迟了,聂九罗又到得太快:她揿下刀柄机关,一把刀瞬间分作两把,从两个白瞳鬼中间飞身掠过的同时,双手狠狠抡刀内收。
  无所谓是撩了喉还是废了眼,反正是重创到头脸没错了,聂九罗也懒得去查看,落地的刹那一甩刀身的血,借力往前直冲。
  还是那句话,擒贼先擒王,她想一鼓作气,先拿下那个女人。
  遗憾的是,那个女人后退了一步,在她视线内晃了一下,就被遮挡了——枭鬼聚拥着冲上来了,另两队的白瞳鬼和枭鬼,也冲上来了。
  聂九罗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本来是想打蛇打七寸,走个捷径,一举拿捏对方命门的。
  现在,得以力打力,浴血奋战了。
  她心一横,扬手挥刀,向着距离最近的那个枭鬼劈刺了下去。
  ***
  烽火台。
  对战已歇,人去台空,只留两三只没被带走的、打着光的手电筒还半埋在废土中,微弱的光线交错,反催生出一股异样的平静。
  角落处堆拥的土块灰堆轻轻动了一下,无数细小的沙尘从旁滑落。
  过了会,有人顶着土尘翻身坐起,尘灰四散,把手电的光柱搅得愈加朦胧。
  林喜柔忍着呛咳,拿手扇了扇口鼻处的扬土。
  四周静悄悄的,是人是鬼,应该是都走了,她到底熬到了。
  胸肋间隐隐作痛,林喜柔长吁了一口气,把最近的那把手电扒拉到手,调低亮度。
  冯蜜把人引去了涧水,那她就不能去了,她得反向走,最好能赶紧回到地面。
  歇了会之后,林喜柔扶着残墙站起,出于谨慎,还打着手电四面看了看。
  倒地的都是人俑造像,并没有出现想象中尸横遍地的场景,估计已经清过场了吧。
  正这么想时,手电光突然扫过一具血淋淋的尸骨。
  林喜柔头皮发麻,太瘆人了,足见刚刚的那场对战有多么惨烈:躲起来是对的,去涧水能生还的几率太低了,就是可惜,牺牲了冯蜜。
  她心头一酸,旋即表情凛冽:这些都是必要的,必要的牺牲,冯蜜会理解的。
  林喜柔忍着痛跨过残墙,向外走了一两步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忽然一僵,过了会,她缓缓转过头来,手电光重又笼在了那具尸骨上。
  这具尸骨不像是成年人的。
  缠头军杀白瞳鬼或者枭鬼,无非是枪击刀劈,不可能把尸身糟蹋到这种地步。
  她嘴唇微微翕动着,迟疑地向那具尸骨靠近,过了会,手电光剧烈地颤动起来。
  尸体固然是被啃咬得不成样子了,但她看到了一些撕毁的衣服布片,如果没记错,邢深他们,是给蚂蚱穿衣服的,小孩儿的衣服。
  这具尸骨,是蚂蚱的。
  林喜柔脑子里突突的,耳膜处像有重鼓在敲,脑骨间又好像有利爪在不停挠抓。
  蚂蚱。
  面对着这具鲜血淋漓的尸骨,她忽然间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在丰水季强渡涧水,想起把蚂蚱推出去、当诱饵诱捕瘸爹,想起不久之前,蚂蚱疯狂地试图攻击她,然后被熊黑一脚踹开……
  她从来没着急找它,也不急着换它,总觉得,还有时间,和蚂蚱比起来,总有更重要紧急的事等着她做。等她把一切荡平踏顺,再把蚂蚱找回来,让它过两天养老的舒心日子、补偿它好了。
  蚂蚱死了?和她之间的纠缠纠葛,就这么忽然……结束了?
  林喜柔死死咬住嘴唇,顿了顿,她半跪下身子,脱下上衣铺开,把尸骨扒拉着收揽在内,然后边角打结,结成一个形状怪异的包袱。
  她要把蚂蚱带出去,记住这仇恨,拿这具尸骨不断鞭策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她一定不能输!
  林喜柔把包裹挎上肩膀,起身往外走。
  包裹不重,蚂蚱如果能正常长大、有着成年人的躯骨,绝不至于这么轻。
  林喜柔双目赤红,一步一步地向外走。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一直走,不要停,也不要垮,她的手上,有一尊女娲像化成泥壤,有了这东西,她身边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熊黑和冯蜜,一切会从头来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她会做得更大、更强。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咯咯的笑声。
  林喜柔如遭电击,瞬间回头,手电扫向身后:“谁?”
  没有人,身后空空荡荡。
  仔细回想,那声音短促而又清脆,像是女童的笑,而且很轻,很幽远,仿佛来自阴间。
  林喜柔毛骨悚然,僵了会之后,回转身,继续向前走。
  身后很静,并没有脚步声,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又走了一段之后,她猛然回身。
  还是没有,来路一片死寂,这一刻,连风都止息了。
  林喜柔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前头接二连三地经历变故,又见到蚂蚱的惨状,精神上受到_0_ci_0_ji了吧。
  她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重又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衣角微微扯了一下,林喜柔起初没在意:她脱了外套,里头的衣服是较宽松的,自己挎背着蚂蚱,可能是哪里牵到了吧。
  可是,没过几秒,那种牵扯感又来了。
  林喜柔陡然停下,心跳得几乎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极其缓慢地、转头往身子左侧看。
  有个四五岁、打赤脚的女孩儿,正虚牵着她的衣服,就走在她的身侧。
  似乎是感觉到林喜柔停下了,女孩儿也抬起头,仰起脸来。
  女孩儿长得很好看,一张讨喜的圆脸,头发梳编成两股,自肩侧斜搭而下,但脸上的那对眼珠子,是白色的。
  林喜柔如遭雷殛,连退两步。
  女孩子的脸,让她想起一个人,一样的眉眼,如出一辙的神气。
  她嗫嚅着说了句:“心心?”
  炎拓的妹妹,炎心。
  当年,她把她扔进黑白涧时,心心追着她跑,也曾这样死死揪住她衣角,嚎啕大哭说:“姨姨,我听话了,我听话了,不要扔我。”
  炎心笑起来,她开口了。
  声音很怪,像嗓子里挤出来的,音调也怪,但林喜柔能听得懂。
  炎心说:“我记得你。”


第138章 ②③
  林喜柔打了个寒噤,不觉退了一步。
  她不是害怕,这么多年了,什么风浪都见过,早就无所谓怕不怕了。她觉得自己是有点发慌,被这宿命般的一幕给震惊到了:当初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有后续。
  炎心认得她,这不奇怪,小孩子对一些重要的事,是会有深刻记忆的,更何况,自己的这张脸,从来没变过。
  林喜柔提醒自己,炎心虽然还是小女孩的样子,但这具躯壳里藏着的,早就是个成年人了。
  二十来年了毕竟。
  炎心看着她,表情很和气,她继承了母亲的脸,没表情的时候都像在笑。
  “我(一)眼认得你了,你没了,少你(一)个,我等到了。”
  林喜柔一愣,脑中掠过一个念头。
  ——炎心居然还会说话。
  就算她被扔进来的时候会说话,这么多年不讲,语言能力也早该退化了,可她居然还能组织语言,虽然发音异常、缺字漏词,需要一定的反应时间,开口时也如同在操蹩脚的外语,但勉强能够传递意思。
  难道这地下,有人可以和她说话、一直在教她说话?
  还有,炎心说,一眼就认出她了。
  林喜柔手足发凉,怪不得没能躲过去:炎心早就认出她、留心她了,后来双方混战,自己玩的花花肠子骗过了缠头军,骗过了炎拓,但没能骗过炎心——看来看去,就是少了一个啊,那个女人,怎么会凭空没了呢?
  所以炎心没走,静静地匿在暗处,终于等到了她。
  林喜柔喉头发干:“你想……怎么样?”
  炎心说:“妈妈说,你坏女人,见(到)你,带去(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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