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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养妻日常-分卷阅读187

使尽力气往里推,却已握不准方向。

门扇被僧人踢开,住持快步走进来,将甄嗣宗护住。

三位僧人左右合力,将高修远扯开,只剩带血的匕首仍留在甄嗣宗腹部。

殷红的血霎时涌出,将锦绣衣裳染透。

住持高呼僧人来救,甄嗣宗满脸痛苦之色,脸色惨白地靠在墙壁,目呲欲裂。

高修远苦心经营了整年才换来这手刃仇敌的机会,双目被恨意烧得通红,被僧人拧着动弹不得,如挣扎欲出的虎豹,厉声道:“恶贼!还我父亲性命!”

住持心惊胆战,不敢轻动甄嗣宗的伤口,只叫精通医术的僧人赶来营救。

看向高修远时,素来沉着的目光里满是痛惜,也未责怪半句,叫人先将他拧出去关着。

……

甄曙闻讯赶来,勃然大怒,若非住持拦着,几乎闯进高修远的僧舍。

僧舍里门窗紧闭,外头脚步匆匆,显然是在营救那假仁假义的恶贼。

高修远坐在桌边,眼睛依旧赤红,神情却有些呆怔。

杀人的事,于韩蛰樊衡那种踩着刀尖的人而言,轻而易举,于高修远却绝非易事。

甄嗣宗正当盛年,比起十七八岁的高修远,力道并不逊色,明刀明枪时高修远占不到半点便宜,唯有偷袭——而腹部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惜甄嗣宗久居高位,过得优渥,腰间腹部一圈肥肉护着,高修远纵用尽全力,终究失之毫厘。

不知过了多久,门扇被人推开,住持陪着被惊动后迅速赶到的韩蛰走了进来。

威仪冷厉的锦衣司使,自有慑人的气势。

高修远只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是我谋划行刺,与旁人无尤。”瞧见旁边眉目和善的住持,终究觉得心中有愧他的信任照拂,这当口说不出旁的话,只涩然看他。

住持叹了口气,双掌合十,向韩蛰道:“高公子年少鲁莽,贫僧也有照看失职之过,还请大人念他年少,从宽发落。”

韩蛰眉目沉厉,盯着高修远,没出声。

高修远抬目,背着光,韩蛰的神情晦暗莫辨,只有那双眼睛锋锐深邃。

他开口,声音犹带恨意,“甄嗣宗没死?”

“救活了。”韩蛰沉声,见高修远目光灰败,仿佛消沉下去,补充道:“得躺一年半载。”

这跟高修远想做的事实在差之太远。

他虽有点才气虚名,出身却寒微,要跟甄嗣宗算账,实在难比登天。这回良机难得,他一腔孤愤为父报仇,打的便是鱼死网破的主意,并不想连累寺院里其他人,遂站起身来,“谋逆行刺,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人无尤。”

他站起身来,韩蛰才瞧见他玉白锦衣上的血迹,大团晕染开,手指缝亦有血缓缓流下。

韩蛰目光微沉,“你的手——”

高修远抬起手,掌心和手指有几道伤口,应是跟甄嗣宗僵持时划破的,血迹殷红。方才只顾着心里愤恨,竟半点也不曾察觉。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手垂下去,任由血珠滴落,积在地面。

这只手曾妙笔生辉,绘下清秀河山,幽静佛院,也曾深藏心事,绘下高山枫林,佛寺红豆。作画之人的手执笔挥洒,变幻万端,珍贵无比,但此刻他连命都要搭进去了,这点伤又能算什么?

只恨当时力浅,未能让甄嗣宗那恶贼一击毙命!

高修远低头,却见韩蛰的手忽然伸过来,掌心托着个细小的瓷瓶。

“止血的。”他说。

高修远仿若未闻,韩蛰在外仍是锦衣司使,哪会动手帮他?遂将瓷瓶递给旁边住持。

住持慈悲之心,爱其才华又遗憾其迷障,遂将瓷瓶的药粉倒了些在高修远身上,从屋里随便寻个布条裹起来。

三个人走出去,甄曙双目血红,带着数位随从,发狠地盯着高修远,似要扑上来。

韩蛰岿然而立,拿剑鞘抵在他腰间,声音冷沉,一如他惯常狠厉漠然的神情,“行刺朝廷重臣罪不容恕,锦衣司既已接手,自会按律法处置。”

甄曙毕竟没本事跟韩蛰耍横,咬牙切齿,“我会如实禀告皇上,等你们发落!”

韩蛰扫他一眼,冷然看向被住持用绳索缚住的高修远,“走。”

剑鞘微摆,旁人不敢撄他锋芒,纷纷避让。

被哨箭招来的锦衣司巡查之人已在外头候着,奉命押送高修远下山。

第147章 善意

孤竹山脚, 令容跟尚政、韩瑶聚在一处, 颇忐忑担忧。

普云寺里的僧人手忙脚乱地跑出来时, 恰被韩蛰看见,那位久经磨砺, 当即让人护着令容和韩瑶, 他飞奔过去。两道山脊之间只隔着一道沟壑, 于韩蛰而言, 自是如履平地,到得那边, 似说了几句话,便随之往寺里走。

尖锐细长的哨箭声里,亦有旁人匆匆聚拢赶过去。

这显然是出了要紧大事,韩蛰不会再有闲心回来。好在游玩半日, 算是尽了赏花之兴,尚政没再逗留, 带着韩瑶和令容慢慢下山。

这一带山道平缓,令容走得也不累,到了山脚便同韩瑶坐入马车,尚政在外守着。

没多久,便见通往普云寺的那条山道上有人健步而下, 韩蛰走在最前, 后面继任都是锦衣司打扮, 簇拥着中间的人——玉白锦衣, 身姿挺秀, 哪怕隔得远看不清面容,也能从那身形气质中分辨出来,是高修远。

且看那走路的姿态,仿佛是被捆着的,双臂不见半点动静。

令容跟韩瑶相顾诧异。

“那是……高修远?”韩瑶仍不敢确信

——那个与世无争的翩然少年,怎会跟锦衣司搅在一处?

令容是蹙眉,“看着是他。”

虽心里诧异担忧,却知不该在此处掺和锦衣司的公务,只能盯着那边动静。

好在韩蛰到了山脚,命人守着高修远稍等,却往这边大步走来。

尚政跟高修远没什么交情,随口道:“寺里出事了?”

韩蛰颔首,“我赶着进宫一趟。你送她俩回城,路上留心。”

尚政应命,顺道将韩蛰的马牵过来。

韩蛰的目光遂落在令容和韩瑶身上。韩瑶的少女心事已在定下婚事后磨平,此刻再瞧见高修远,便只剩朋友间的些许关怀。令容胸怀坦荡,担忧便全都写在了脸上。他走近半步,声音低沉,“不算大事,晚上说。”

说罢,翻身上马,朝那几位属下比个手势。

那几位都是策马巡逻,应变极快,由其中的小头领押着高修远,一行人纵马疾驰远去。

进城后,高修远被径直送往锦衣司牢狱,韩蛰却往皇宫里去,抢在甄家为甄嗣宗的事手忙脚乱时,向永昌帝禀明案情,得皇帝口谕,将案子顺理成章地接在手里。

……

相府,银光院。

令容自打瞧见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高修远,就有点心神不宁。她对高修远的身世知之甚少,因韩蛰那莫名其妙的醋意,也不曾跟他问过,后来还是父兄跟高修远谈得来,她才从傅益口中知道高修远跟甄家有过节。

今日甄曙奔往普云寺,高修远被捆起押着,由不得人多想。

这种担忧,近乎朋友之义,非关男女之情。

一直等到戌时,仍不见韩蛰回来。

临近月中,夜幕里蟾宫渐圆,星辰晦暗。

因天气渐暖,窗户上的厚帘拆去,这会儿将窗扇半掩,能闻见院里花香随夜风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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