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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分卷阅读172


  天帝单方面决定要让他去天狐宫提亲,和天帝天后两人商议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同一回事。
  如果天帝天后两人商议,是属于家长的独断专行、心急办坏事,是自己家里的私事;而若是天帝单独提出,那就是命令,是当作公事处理的。
  天帝,是在替他决定太子妃。
  他替他决定的这个人,是杏师妹。
  是他从小看大的妹妹,是他心爱的恋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
  对弦羽来说,这不是一个坏选择,他是想要与杏师妹成婚的。
  可是做决定的人是天帝。
  想到那个人冷冰冰的眼神,弦羽那种_0_bei_0_cao纵的感觉就挥之不去。
  在那个人眼中,他仿佛是一个接替天帝之位的用品。他被摆在一个需要他在的位置,挂上需要他佩戴的装饰。
  然后天帝又用挑选物品的眼光看向世界,要找一个和他匹配的人,放在他旁边,做成一对,当他的太子妃。
  他喜欢杏师妹。
  所以天帝多看了杏师妹两眼,觉得可以,于是替他做了决定,将杏师妹抓起来,放在他旁边,将他们两人绑在一起。
  然后他又会用那种淡漠无情的眼神凝视他,说,这样你应该满意了吧,不是你自己挑的吗?
  杏师妹的确很好。
  可是,如果杏师妹是一个入不了天帝眼的人呢?
  如果杏师妹不是天狐宫的公主,没有画心伴生,没有落笔成真的能力呢?
  那结果又会怎么样?
  而且,也没有人问过杏师妹,她喜不喜欢太子弦羽,愿不愿意当太子妃,成为未来的天后。
  他看到的是杏师妹的人,喜欢的是杏师妹的灵性,爱慕她的品性人格、心有灵犀,出于情感,作为一个男子,想要与她终身相伴。
  无论她的贫穷富贵、天资美丑。
  然而,天帝却是在权衡,她是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去安放在一个名为太子妃的位置。
  弦羽问:“父亲在览卷吗?我过去找他。”
  天后点了点头。
  但她看儿子的神情,有些担忧:“羽儿,你不要急,注意措辞。”
  弦羽略一颔首,就匆匆走了。
  良久,仙殿中,传来天后浅浅的一声叹息。
  *
  天帝的书房,名为昭文殿。
  弦羽身为太子,要进去,自然没有人拦着。
  他走到仙殿内,可是并未走近天帝,而是在隔着两层珠帘的位置,站定。
  天帝毕竟不是寻常神仙,他是上古时天道赋权的仙界帝君,是连上神仙君都看不到脸的天君。
  即便弦羽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亲生的孩子,走进昭文殿中,在天帝面前,依然能感到巨大的压力,再难寸近。
  弦羽紧抿嘴唇,并不露怯,咬牙又进前一步,淡淡唤道:“父君。”
  天帝抬目看他。
  跟其他人只能看见仙光不一样,弦羽能够看得到天帝的脸。
  弦羽各像父母五分,他与天帝,也看得出形似。
  天帝的相貌,任任何一个能看到他面容的人见了,都只能说出四个字――完美绝伦。
  他的五官是万物美的尺度,是审美的一把尺,是天道亲自雕刻了世间男子最好的长相,然后教导世间之人,这就是英俊。
  然后,让其他俊美男子只能模仿他的相貌,在此基础上加加减减,却无法偏离。
  只要见过这张脸,世间其他人的面容,都变得乏善可陈。
  很久以前,弦羽年幼的时候,他记得自己问过天后。
  他问母君,为什么会与父亲大婚,为什么会甘愿留在天宫中,从一个四方游戏的女仙君,成为稳重端庄的天后。
  母君说,起初,没有想到天后会有这么重大的责任。那个时候仙界很小,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神仙,天帝天后事情不多,也没有拘束,天帝虽然是天帝,但也会出来走动的。
  她那时也就是一个年轻女孩,看到这个人总是板着一张脸,就像没有感情一样,就总想逗逗他,看他是不是真的无情,渐渐地,也就产生了感情,也就是爱情。
  弦羽又问,那母君为什么会爱上父君。
  天后说,脸。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师妹。”...)
  “当然, 其实也不止于此。但一开始,的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容貌英俊。”
  弦羽记得,天后如此说道。
  “你父亲的那张脸, 普通人见过, 第一眼都顶不住, 天长日久地看, 很难有人不真的动心。不过,始于相貌,陷于品行,要千年、万年的相爱相处,光靠看那张脸, 是不可能的。”
  但光是如此, 已经足以论证, 天帝的长相,惊天地泣众生。
  然而,标准毕竟是标准, 尺度是没有感情的。
  他就像一座作为模范和准则的雕塑,沉静内敛, 感受不到丝毫情感的波动。
  弦羽严肃时的那几分孤冷意, 全都来自于天帝。
  好在他有一半像母亲,这就使得他整个人柔和许多, 变得温暖而真实, 有了活生生的气息。
  但天帝带来的威压,仍让弦羽难受。
  他撑起身体, 挺直了脊背,不让自己在这个强大的人面前显露出卑微。
  弦羽说:“你是何时知道, 我与杏师妹之间感情的?”
  天帝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眸一片黑沉,像是暮色中的黑曜石,纯粹,而冷寂,倒映世间一切。
  有一瞬间,弦羽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而,天帝搁下了笔,说:“从一开始。”
  “……哪里是一开始?”
  “从你第一次见她,对万年树边的小白狐生出怜悯之心;从你为她取琴,为她奏曲。”
  弦羽感觉遍体生寒,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
  他抿唇道:“那个时候,我对师妹,并无爱慕之情。”
  “我知道。”
  天帝说。
  “但你们会长大,会相处。她迟早会知道为她奏曲的是你,迟早会知道让万年树开花的是你,所以她会喜欢你。
  “她会追逐你,会来到你身边。当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你自然就会注意她,你会发现她懂你的心思,她与你心有灵犀,然后与她相知相惜,也对她心生爱慕。
  “这是命中注定的。或许过程会有变故,会有预料不到的波折,但注定会发生,只是或早或晚,不难预测。
  “从你选择为她抚琴的一刻起,你们的命运就已经牵连在一起,你们注定牵扯,注定对彼此而言独一无二。除此之外,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天帝的语调,平淡而稳顿,他的语句没有丝毫波澜,就像是叙述无可争议的事实,早已洞晓一切。仿佛世间之事,一切都可以像梳理布锦一样,一块一匹,安排得明明白白。
  弦羽问:“所以,天狐宫的亲事,的确是父君替我做出的决定?”
  天帝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弦羽沉了沉声,眼神沉暗,说:“我明白了。”
  弦羽的语气低沉而平静,但天帝仿佛能感觉到他状似冷静的外表下,压抑着隐忍和叛逆的暴风雨。
  天帝淡漠地问:“你不想和缘杏成婚吗?”
  “我当然想。”
  “你打算撤回这门亲事?”
  “……没有。”
  天帝的眼神像凝固的冰泉,从上往下注视着他。
  他问:“那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那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弦羽站在殿中,他感到自己十分渺小,而天帝很遥远。
  天帝是一个神君,而他自己则是一个可供拿捏的器具,是一个琉璃杯盏,是一个将来要被天帝座位上的装饰品,所以必须被打磨到合适的形状。
  弦羽问:“父君,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有过错误的判断?”
  天帝反问他:“你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一次错误,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弦羽未言。
  他说:“可是我看不出来,你直接命人去天狐宫提亲,为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天帝幽黑地看着他。
  “我无数次催促过你,让你从北天宫回来,但是你并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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