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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金屋-分卷阅读72

问,“几时了?”
  “将宵禁。”环素答。
  阿姊怎么这么晚回来?
  沈沅想了下,不行,她要去看看阿姊,匆匆走到门口又猛地停下,阿姊心智手段都要比她厉害,又有沈家倚靠,长安也没几人能玩弄过阿姊,她贸然前去问,阿姊不想说她也问不出来,说不定还要被教训一顿。
  唉!
  沈沅犯难,又垂头丧气地回来,“算了,备水梳洗吧。”
  …
  陆府
  修养数月,陆晋习惯失去一臂的日子,不再像最初痛苦,但两鬓垂落的发,盯人时毒辣的眼,阴鸷得叫人害怕,见之心里发毛。
  菱淳战战兢兢地进屋伺候梳洗,对于日渐偏执暴躁的陆晋,菱淳从最开始放上陆家长房妾室的窃喜,到现在伺候大郎君的畏惧惊恐,已再悔得不能再悔。
  陆晋靠坐案后,阔袖空荡,飘飘忽忽停留在半空中,男人留下的一臂从案下拿出一不大的匣子置到面上,交代菱淳,“这匣子,派人送到沈府,必要亲手交给沈三小姐。”
  大郎君虽与沈沅和离,但其心思至今不死,菱淳并不清楚他们夫妇和离的真正原因,总归不是大郎君心甘情愿。可既然心里记挂不舍,为什么会甘心写下和离书?
  菱淳垂头顺从地抱匣子下去,没敢多问一句话。
  陆晋侧眼看空荡荡的阔袖,眸中仿若病态般的疯狂,“陆浔,你再想报复我们,可你钟情的女人也不过是我用过的东西。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陆家。”
  …
  陆浔从净室出来,披上外衣,拿干净的帕子一点一点擦净刀柄上新留下的血迹。
  没意思,刀柄上在长安的人差不多都杀光了。
  留在大魏其他地方的人却还在,是时候出去些日子,换个地方杀人。
  眼前浮现出一双盈盈如水的眼,小东西委屈巴巴贴在他怀里说难受。陆浔认真地想,要不要带她一起离开。
  可他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小东西那么娇贵,冻着一点儿都不行,哪能和他吃得了苦。
  真麻烦!
  陆浔不耐地收回短刀,别到腰间,不想再给那些人留活路,不如早点解决。
  深夜寂寂,皓月高挂。
  闷哼的惨叫缕缕不断,坊间传言长安有一索命的厉鬼,专门来找恶人报仇。
  到白日,陆浔换下一身血衣从巷里出来,偶然间遇到卖糖人早起的商贩,商贩含笑给他推荐,让他买回家给娘子吃。
  陆浔想了想小东西是挺爱吃甜的,便付钱买了两串。
  转身时看到街边一小女孩眼巴巴地盯着他,准确地说是看他手中的糖人。
  女娃粉雕玉琢,那一双圆溜溜的眼尤为像她。
  她身边跟着一个妇人,正在讨价还价地买菜。陆浔穿过逐渐熙攘的人群,到女娃面前,弯下腰将其中的一串糖人递过去。
  女娃望着面前浑身煞气的大哥哥,呆呆地不敢伸手去接。陆浔便亲自将糖人送到她手里,空出的手抵住自己的唇,“嘘。”
  女娃怯怯点头,小手却紧紧攥住糖人不放。
  陆浔直起身离开,没再看身后一眼。
  …
  沈沅收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匣子自己也是一怔,问环素是谁给的。
  环素回,“奴婢也不知,传话人说是街边乞丐。”
  这精致的小匣子可不像乞丐能有。
  沈沅好奇地拨弄两下铜锁,琢磨片刻发现这锁没有任何机关,只有钥匙才能打开。
  送来匣子的人却没给她钥匙。
  沈沅又叫环素去拿榔头,既然没有钥匙,不如直接砸了。
  环素怕伤着沈沅,想要人将匣子拿出去砸,沈沅等不及,自己拿榔柄,对紧锁的环就砸了下去。
  “噼啪!”的一声,匣子碎裂,里面飘飘洒洒落下数十张薄薄的宣纸,每一张纸上都写满字迹。
  沈沅竟觉得这些纸张眼熟,却记不起来哪见过,随手捡起一张,看到上面熟悉得字迹后瞪大了眼。


第51章 赤城
  这是她当年为了重回陆家, 而给陆晋写的书信,足足有数十张,到最后她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好, 便随手抄下古书里的话。现在来看实在是肉麻无语至极。
  这书信应该在陆晋那放着,难不成是陆晋有意让人送给她的?陆晋送她这些做什么,是为了让她回心转意?可这些日子到现在才给他, 亲手写和离书,倒底是为什么?陆浔又是怎么和他说, 让他心甘情愿的呢?
  团团迷雾将她包裹, 沈沅百思不得其解。
  匣子里的书信犹如烫手山芋, 留不得。万一有一日被陆浔发现…沈沅不敢想象。
  “环素, 将这匣子拿下去烧了。”
  …
  磬钊打拳回来去净室沐浴, 半桶凉水从头浇灌而下,全身湿了个透彻。大巾裹身草草擦了擦, 他打开衣柜,颇为嫌弃地瞥了眼沈纾备的一柜子湖蓝阔袖, 那男人是多钟爱蓝色。
  他在衣柜前停留片刻,拽了件埋在角落里深色的衣裳出来, 随手合上衣柜门。
  到案后, 她那日留下的手楷还在,磬钊便拿到手里翻看。她的字迹秀气婉约, 却又隐隐透着股韧劲。
  是挺坚韧的,磬钊在漠北这些年, 竟然都不知长安还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女人。
  记起那夜她临走时对自己转瞬又冷下的脸,变得比翻书都快,磬钊目光也随之发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呵!”
  沈纾进来时,恰巧听到这声,“呵。”细眉蹙起,走到长案前,见他正翻看自己的手楷,眉蹙得更深。
  眼下投出一道暗影,磬钊也没抬头,懒懒散散地合起书,双腿交叠靠到椅上,“二小姐这次又想让我怎么演你的故人?”
  “谁让你穿这件衣裳的?”沈纾指指他穿的褐色衣裳,语气比初见时还寒。
  磬钊拽拽自己的束紧的衣领,似是不耐,垂头扣紧衣袖又松开,又扣紧反反复复,又听她道“脱下来!”
  柔婉的音调加重,吓得跟随她来侍奉的仆从险些跪到地上。
  磬钊手中动作停下,似是想到什么,面上忽地浮现笑意,对上沈纾怒气的脸,“这身衣裳又哪得罪二小姐了?”
  瞥了眼战战兢兢立着的仆从,继而扯扯嘴角,“我非二小姐唯唯诺诺的仆人。”
  忽地,沈纾扬声,“把这屋子里所有兵书全都拿外面烧了!”
  她盯着磬钊,话却是对身后仆从所说。
  仆从两两相视,退几步转身到书架上取书。
  她初见磬钊那日就知道他不是善茬,一个像狼一样的男人,与他天差地别。
  磬钊似笑非笑,讥讽到“二小姐除了威胁人,还会别的法子吗!”
  他站起身,喊住那些抱书正要出去的下人,“行了,一件衣裳,脱便脱了。”
  磬钊并没去净室换衣,反而当着沈纾的面,解了衣扣。
  作为从小被投到军营里,在漠北戎马的男人,磬钊身材流畅,精瘦的腰身犹如茫茫原野上奔驰的虎豹。
  沈纾只看了一眼,便似是不经意地移开视线,转身到衣柜里拿出一件湖蓝色衣裳扔给他。
  磬钊一把接过,像她一样,随手也将身上原本的衣裳扔了,扔到了地上。
  沈纾急步过去抱起那发旧的长袍阔袖,年月久远,上面的墨香早已散尽,而换成了干净的皂荚味。
  她该面对这个事实不是吗,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日子沈纾来看他的时候不少,多是逼迫他练字,她便坐在一处看书。她这般哀伤仿若琉璃一般脆弱磬钊只见过两次。
  两次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磬钊笑意收起,沉默一会儿,也随之蹲到她面前,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耳边有极轻的抽泣声,转瞬即过。
  他搭下的手微动,刚移了半寸,面前人忽地起身,他的手便顺着方才的动作拍了拍膝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抬眼看她。
  她眼珠清澈,如同水洗,蜷长的眼睫挂着颗颗晶莹,她眼里是冷的,始终都冷,数九寒天里飞雪一样的冷。
  “既然痛苦,没想过放下吗?”磬钊难得没用嘲讽的语气。
  沈纾捧着那件发旧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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