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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分卷阅读8

日水边激战,固然擒了西胡人,谢珩也损了数名侍卫。内外交困,北凉所谋不明,西胡如鬼魅随形,情势扑朔迷离,他的怀疑日益深重,鹰鹫般的目光紧盯着伽罗,似要透过那双眸子将她看穿。
  伽罗不自觉的握紧了手,藏入袖中。
  “民女也很害怕,但确实不知背后情由。”她眼神诚挚。
  谢珩眸色更深,扇柄抵得更重。
  伽罗不敢往后躲,眸中浮起哀求。她本就生了极美的容貌,那双眼睛明亮而有神采,烛光下,瞳孔的微蓝如同晴日水波。此时其中满含恳求惊慌,楚楚可怜。然而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即便事关重大,她还是半个字都不透露。
  谢珩脸上怒气陡盛,厉声道:“韩荀!”
  “遵命。”韩荀立时应声,看都不看伽罗,自旁边取了个黑色的包裹,在长案上铺开。
  伽罗呼吸滞涩,抬眸时便见谢珩脸色阴沉,如暴雨欲来。垂眸是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极力克制怒气。
  窗外风声渐厉,韩荀迅速走出屋去。
  “砰”的一声,谢珩手中铁扇飞出,击得门扇倏然闭合。
  亦如重锤敲在伽罗心上,让她胸腔中难以遏制的咚咚跳了起来。
  谢珩一言不发,猛然伸臂揽住伽罗,将她困在腰与手臂之间。他本就生得高健,比十四岁的伽罗高出许多,手臂如铁箍般制住伽罗,稍一用力,伽罗便双脚离地。旋即他大步走向长案,手臂勒得伽罗身上疼痛,显然是怒气勃发。
  长案上堆着文书,谢珩挥臂将其扫落,随即将伽罗丢在案上。
  伽罗眼角余光瞥过去,便见桌上摆着十数枚细长的钢钉。
  她背靠长案面朝谢珩,猛然想起民间传闻的种种酷刑,脸色霎时变了。
  谢珩怒视伽罗,看到她满脸惊慌,如同弓箭下无处可逃的小鹿,眼中雾气渐浓,漾起水波。去取钢钉的手不自觉的缓了稍许,随即深深皱眉,单手翻转伽罗,令她趴在案上。
  一枚钢钉猛然甩落,铮然钉在伽罗面前,离她的手指只差分毫。谢珩俯身将她困在怀中,连呼吸都似带了森然寒意。
  伽罗吓得心惊胆战,目光看向钢钉,甚至能嗅到混杂的铁锈味与血腥味。


第07章
  屋内的烛火不知是何时灭了几支,显得昏暗而阴沉。
  伽罗浑身控制不住的战栗,背后却被谢珩单手压着,动弹不得。她心中恐惧之极,知道谢珩此时盛怒异常,又有对高家和傅家的仇恨在,什么狠辣手段都使得出来。她当然害怕,娇滴滴的养了十四年,除了险些在水中丧命的那回,何曾受过这等惊吓?
  心中迅速权衡起来。
  还未理清思绪,就见谢珩一手执钢钉,另一只手绕过她手背,捉住她的手指。
  他的手也是冰凉的,果断而用力,捏住伽罗的中指,毫不迟疑的抵在钢钉上。钢钉稍稍用力,柔嫩的肌肤便被戳得陷进去。
  伽罗满心都是对传闻中酷刑的恐惧,惊恐畏惧之下,全副心神几乎都放在了手指,些微痛楚传来,立时卷着恐惧袭遍全身。
  她浑身抖得更加厉害,眼中泪水朦胧。
  慌乱之中,双手难以动弹,使劲后退的双脚似踩到异物,却无心理会。
  谢珩居高临下,语气森然,“北凉议和事关重大,西胡王室派出死士,必定有所图谋。太上皇和朝臣的性命都还在北凉手中,这里万千百姓危在旦夕,不容闪失。既然卷了进来就休想全身而退,傅伽罗——”他俯身凑近伽罗耳畔,冷声道:“给你最后的机会,说不说?”
  求饶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伽罗死死咬着唇,颤抖如风中落叶。
  泪水簌簌的掉在桌案上,她拼命的想收回手指,却在谢珩的桎梏中动弹不得。
  锋锐的钢钉却抵在她指尖,只需稍稍用力,便能破皮透骨。
  那样的疼痛,伽罗光是想想就觉浑身冷汗,然而心中始终犹疑。
  谢珩没等到她的回答,冷哼道:“那就别怪我手狠!”
  他半点都不迟疑,右手将伽罗的手指按在长案,左手退了稍许,对着她指缝比了比,旋即猛然伸手刺来。迅捷而果断的动作已不容伽罗思考,冰凉的钢针触到肌肤的一瞬,似乎有急剧的痛楚袭遍全身,伽罗被极大的惊恐笼罩,失声喊道:“我说!”
  她浑身紧绷,惊呼的瞬间,双脚极为用力,谢珩皱眉,身形未动。
  钢针偏离指尖,滑向另一侧,只留了道红痕。
  伽罗惊魂未定,泪眼朦胧中,看到谢珩收回了手,而后松开她。
  双腿颤抖不止,浑身力气却似乎都被抽离,她很没出息的软倒在地,靠在案上急剧喘息。泪水掉落得更疾,啪嗒啪嗒的掉在衣衫,她喉头颤抖直至哽咽,忽然埋头在胸前,抱着手臂呜呜大哭起来。
  灯火昏暗微弱,谢珩立在旁边,听着她委屈而惊恐的哭声,一时失措。
  脚面被踩的疼痛已无暇顾及,他下意识想伸手扶她,到了中途才猛然醒悟这番恐吓的目的,忙缩回手,转身不再看她。
  屋中只剩下伽罗委屈的哭声,清晰分明的撞入谢珩心间,狠狠□□。
  谢珩握拳在袖,良久,他才肃然回首,道:“哭够了?”
  伽罗红着眼睛抬头,看到烛光下他的墨衫暗纹,如□□罗。她哽咽着开口,声音微哑,“或许是因为我娘亲。我的娘亲来自西胡。”她双手扒着桌案想要站起来,却因方才受惊过度,腿软得厉害。
  谢珩探手握住她手臂,拎着她站起来。
  这一触,才发觉她依旧颤抖得厉害,带得他心里也微微颤抖。
  “就这个?”谢珩声音喑哑。
  “嗯。”伽罗双肩抽动,半点都不想留在这恐怖的长案钢钉跟前,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当年我父亲游历各处,在西胡遇到我娘亲,执意成婚。我八岁的时候娘亲失踪了,父亲说她是意外身故,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我虽不知这些西胡人想要什么,但思来想去,唯一有联系的,恐怕只有这个。”
  她哭得眼圈泛红,脸上残留着泪痕,显然委屈之极。
  谢珩盯着她,四目相对,她雾气朦胧的眼中没有半分躲闪抗拒。
  “我也害怕,不知道鹰佐为什么要我去议和,西胡人为何会盯上我……”她依旧哽咽,语气忐忑茫然。
  谢珩语气缓和了许多,比起先前的狠厉,近乎温柔,“之前为何不说?”
  “我不知道背后情由,当然不敢轻易说出来。”伽罗仰头瞧着他,委屈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怨意,“殿下那么恨我外祖父家,若知道这回西胡捣乱是因为我娘亲,岂不是更加厌恶?何况祖父还在北凉人的手中,父亲也没有消息,我实在是害怕,也不敢相信……”
  淮南旧事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沟壑,伽罗一向如履薄冰,尽力回避。
  此时无奈提起,谢珩果然面色微变。
  他别开目光,片刻又问道:“你母亲与西胡有何牵扯?”
  “我不知道。父亲从来没说过娘亲的身世经历。”伽罗渐渐寻回镇定,跪地行礼,“我……民女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殿下若还要逼问,民女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了。”
  她屈膝行礼,如同恭顺的小鹿,可怜而无掩藏。
  谢珩低头沉吟,许久,伸手扶她站好。
  “原因未明之前,你不能去北凉。回去带上要紧的东西,明晚你会被劫走。”他说。
  伽罗不解其意,正想再问,见谢珩看向那长案,一霎时又想起方才的针下惊魂,再不敢多问半句,匆匆告退而去。
  谢珩目送她背影离开。
  门扇阖上时,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他转身走至案前,取了枚钢钉,抵在指尖。脚面依旧疼痛,可见方才她有多惊慌用力,胸前仿佛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那般恐惧无助——那本不该是她承受的东西。
  其实那一瞬,他已后悔了,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谢珩眸底暗色渐浓,手指用力,钢钉猛然戳入指尖。
  钻心的疼痛袭来,血珠沁出,盖过方才她的泪痕。
  谢珩沉默站立,许久后召韩荀入内,吩咐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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