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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分卷阅读142

见姚谦起,这个男人在她心中,便是温文尔雅,质地如玉的,丰神俊朗,芝兰玉树,所有辞藻都难描述他的温润气度。所以哪怕徐公望最初不允,她也执意要嫁。后来姚谦答应娶她,进入徐府后,也是如常的温润体贴,令她甚为欢喜。
  徐兰珠一直以为,哪怕姚谦当初娶她未必是出于情意,但他必定也是想进入这座相府。成婚至今一年有余,也有了孩子,他多少会对她有些感情。
  然而那样的眼神……
  徐兰珠怒色微敛,道:“你这是何意。”
  “我爹娘都被你兄长的爪牙握在手里,你又来问我是否愿意迎娶。你说,我为何进这家门?”姚谦盯着地面,声音平静。
  徐兰珠心里却是猛的一跳,当即道:“那是兄长的意思,我不知情。我想嫁给你,是真心实意,愿结百年之好。”
  “那你如今知道了,就不觉得意外?”姚谦连眼皮都没抬。
  徐兰珠哑然,别过头去。
  “即便此事你不知情——”姚谦续道:“国子监里那些事,你也不知情?同窗排挤欺辱、先生冷落打压,在那些高门纨绔跟前,我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你费尽手段,不就是要我明白,京城中弱肉强食,尊卑有别,我若想出头,只能依附你父兄的权势吗。你父兄挟持我至亲,不就是要我有所顾忌,令你得逞吗。如你们所愿,我明白了,所以娶了你。”
  姚谦说罢,弹了弹身上灰尘,面色平和如旧。
  徐兰珠的脸色却已变得很难看。
  这些事她既然敢做,就不怕姚谦知道。然而他这样直言挑破,依旧令她觉得难堪。
  她骄矜惯了,不肯失了气势,遂冷笑两声。
  “即便你娶我不是心甘情愿,成婚之后,不也常伏低做小,摆出体贴姿态?不过是为我父兄的权势!如今父亲失势,你就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姚谦——枉你读尽圣贤书,这般做派,未免太过小人!”
  毕竟养尊处优惯了,陡然夫妻争吵,虽怒声斥责,眼中却滚出泪来。
  姚谦看着她脸上从未有过的泪珠,微微一怔。
  旋即侧过身,道:“我确实是小人。当初答应娶你时,就已与君子背道而驰。十年苦读,既然真本事抵不过权势欺压,我确实想过借你父兄之力,寻个施展抱负的机会,后来才知那是多荒唐可笑。你我既是夫妻,若府中能翻身,你尽可和离,另寻良人。若不能翻身,我也会照顾你和孩子。但无论如何——”
  他看向徐兰珠,清晰说道:“欺君谋逆的事,我不会做。”
  徐兰珠愣住,眼睁睁看着姚谦出了屋子,姿态温和如常,心里却仿佛被重锤击过。
  数日之后,徐府迎来一道噩耗。
  被关押了大半年之后,刑部于近日请得旨意,将择日将他处斩。
  惊闻噩耗,徐公望花白的胡须颤了颤,几乎昏过去。
  ……
  此时的伽罗,却正走在入宫的路上,身旁是谢珩的墨色身影。


第84章
  自那日端拱帝与戎楼议定婚事后, 礼部果然应命筹备, 迅速纳彩、问名, 并由如今炙手可热的左相姜瞻保媒,因谢珩的恩师苏老先生近来在京城盘桓, 也请了他出动。问名的结果自然是大吉,遂由内府安排,准备聘礼。
  伽罗反倒闲了下来。
  皇家提亲的人上门,她自然不好再留住鸿胪客馆, 傅家的府邸早已查封,家产也被抄没。好在外祖父途中已有准备, 在京城里买了座府邸,事先收拾好, 安排伽罗父女和谭氏、岚姑等人住进去。
  今日段贵妃派的内监来传旨时, 谢珩正巧来看她,听得此事,遂提出陪她入宫。
  如今皇后之位虚悬,端拱帝膝下东宫牢固, 也没有另册皇后之一,段贵妃虽非正宫, 却也是代掌六宫之事, 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伽罗不能怠慢,临出门前好生装扮过, 遂乘车至宫门前,再徒步入内。
  三月的春阳已十分暖热, 走在宫墙夹峙的廊道间,两侧朱墙上的琉璃瓦被照得辉彩耀目,沿墙根偶尔栽种花树,被宫人修建得格外整洁。仪秋宫在皇宫的东北角,离东宫甚近,先前伽罗被召入紫宸殿时,还曾经过附近的廊道。
  不过此时,她的心情显然要明媚许多。
  谢珩走在她身侧,经过廊道交汇处,不由想起那时伽罗被乐安公主堵在这里,拿拂秣狗吓唬的场景。他侧头觑她,见伽罗纤秀的腰背挺直,罗裙曳地,蓁首微抬平视前方,姿态不卑不亢。
  “不担心吗?”他低声问。
  “有殿下亲自护送,担心什么?”
  谢珩唇角动了动——这分明是有恃无恐。
  又低声道:“前两日英娥养的那只狗病了,她将阿白抱了过去。”
  所以呢?
  伽罗不解,眼见几步外的宫门牌匾上写着端庄的“仪秋宫”三字,又有个宫装威仪的姑姑从宫门走出来,暂时按捺疑惑,低头看路。
  那姑姑却已屈膝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谢珩颔首,在外仍旧是冷肃端贵的仪态,话都不肯多说半句。
  跟在伽罗身后的内监却已上前,“方姑姑,这位就是傅姑娘,按着贵妃娘娘的吩咐,特地请进宫里来的。”
  方姑姑颔首,当着谢珩的面不敢多言,只恭恭敬敬避让在侧,躬身道:“太子殿下请,傅姑娘请。”
  伽罗跟随在谢珩身后,半只脚才跨进门,连仪秋宫的模样都没看清楚,便见前面有一团白影忽然跑过来,冲着她的身子便扑。她心中微惊,下意识地后仰身子想躲开,那白绒绒的东西已然扑到了她腿上。
  她模糊想起谢珩说的话,腿却下意识地抬起抽离,却被门槛绊住,慌乱之下身子不稳,立时向后倒去。
  谢珩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低头侧目,隐然笑意。
  伽罗懊恼,顾不上理会他,低头一瞧,便见腿被一直通身雪白的拂秣狗抱着,那双眼睛滴溜溜直转,鼻子贴着她的腿嗅个不停,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是阿白是谁?
  伽罗心下欢喜,记着这是宫里,没敢立时蹲身去抱,先进入门槛站稳。
  便见正面殿中,乐安公主宫装鲜丽,出了门疾追过来,口中道:“阿白你瞎跑什么!”
  提着裙角下了玉阶,瞧见门口端贵而立的谢珩,乐安公主脸露欣喜,顺着他的手臂瞧见伽罗时,怔了怔。再一瞧,方才还没精打采的阿白正紧抱着伽罗的腿撒欢,心里霎时尴尬起来。
  她当然听说了皇兄要迎娶傅伽罗的事,虽觉得太子妃的位分过头了些,却也着实为皇兄高兴,见到伽罗,也不意外。
  然而毕竟旧事横亘,伽罗住在东宫的时日,她没少以盛气凌人的姿态故意刁难,在内在外,都刻意露出不喜伽罗的模样。如今她将伽罗的狗抱进宫里来玩,还以这样的方式被伽罗撞见,竟觉出种心思被窥破的尴尬。
  乐安公主站在檐下,一时间无所适从。
  伽罗哪知道她这些弯绕心思,蹲身让阿白先放开,旋即快步上前,屈膝道:“公主殿下。”
  “你回来了。”乐安公主招呼一声,神情不太自在,“是贵妃请你入宫?”
  伽罗颔首称是。
  乐安公主便道:“那你先进去。”遂绕过伽罗,往墙角的腊梅树走去。眼角余光瞥着阿白,见它只管摇尾巴跟着伽罗往里走,知道它方才定是嗅到伽罗的味道才会扑出去,暗咬银牙。
  还是谢珩察觉不对,临进门前足尖微挑,将阿白隔开。
  方姑姑眼观六路,适时放下门帘。
  乐安公主赌气似的站在腊梅下,瞧着恋恋不舍蹲在门口的阿白,回想方才皇兄的戏谑神情,暗自撇了撇嘴。
  ——要不是皇兄在南熏殿里总是拿伽罗用过的东西逗阿白,这么长时间没见,阿白早就该忘记她的气味了!
  不过,冷肃外表下藏着戏谑眼神的皇兄,确实是久违了。
  ……
  殿内,伽罗拜见过段贵妃,被赐了绣凳坐着。
  段贵妃则坐在短榻上,手臂搭在矮几,任由太医把脉,只将伽罗打量,不时瞟向谢珩。
  谢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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