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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分卷阅读176

半夜才睡去。
  谁知蒙钰的嘴还真是灵,过了没多少天,蒙香君回程途中身子不适,请了郎中一瞧,竟诊出了喜脉——推算日子,应是两人在去虎阳关的途中游山玩水时得的。
  这可高兴坏了杜鸿嘉,忙追着郎中,说香君怀孕后曾骑马喝酒,是否碍事。郎中说她底子好,不太妨碍,只是往后须留意着,不可再犯。
  杜鸿嘉自然牢记,也不许骑马了,买了辆马车,雇个车夫,慢慢儿往回赶。
  途径丹州时特地驻留,歇息几日,却意料之外的碰到了姚谦。
  ……
  姚谦是奉了谢珩的旨意,回京述职。
  他在麟州踏踏实实做了数年县吏,政绩还不错,只是数年如一日,滞留在最初的官职,没半分挪动。姚谦本以为谢珩是计较旧仇,已做好了再当十年县吏的打算,谁知一道圣旨传来,令他回京述职,连家眷也让他带着。
  这显然是要在述职后另有任用,姚谦不知前路是福是祸,只好启程。徐基的两个孩子在傅姮被除了奴籍后便被接回京城教养,他身边如今只有徐兰珠和亲儿子。
  举家回京,行路颇慢,这日因暴雨而滞留客栈,谁知竟会碰见杜鸿嘉。
  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虽则没有深交,却熟知彼此面孔。
  行路在外偶遇相识的人,早年的恩怨淡去,如今各自成家,心境已有不同。
  外头暴雨依旧,杜鸿嘉单独要了雅间,请姚谦喝一杯。
  两人心里都曾藏过伽罗,如今却不敢提起。
  酒坛渐空,骤雨初停,客栈外柳色青青,挂着一道彩虹。
  两人醉意酩酊,相逢一笑。
  随后,两家结伴同行,于八月初抵达京城。
  杜鸿嘉忙着将蒙香君带回府请医调理,姚谦在京城已无住处,将徐兰珠安顿在客栈后,顾不上出城给徐家人祭扫,先往宫中求见谢珩。
  时隔数年,再度踏入巍峨宫城,却是物是人非。
  高耸的城墙仍旧威仪,城楼立于碧空下,轩昂壮丽。跟着宫人恭敬走入宫城,青砖平整如旧,三层垒台之上的含元殿红墙错金,令人肃然。因六部衙署就在宫城南侧,这条路姚谦曾走过无数次,彼时意气风发,自负才能,欲做一番事业,却终随着徐相的倾塌消弭殆尽。
  而今再入宫城,那些棱角磨得圆润,心境亦平和了许多。
  谢珩在麟德殿中接见了他,年轻的帝王高居龙椅中,虽只是家常衣裳,眉宇间却愈添英气,尊贵威仪。
  姚谦跪地叩拜,谢珩令他免礼。
  两炷香的功夫,姚谦挑了要紧的来说,谢珩偶尔颔首,似是赞许。
  述职已毕,谢珩似还有要事,只命他在京城暂留数日,等候吏部文书。
  姚谦应命告退。
  出了麟德殿,走在宽敞宫廊间,方才的稍许紧张忐忑消去,才不由得瞥向皇宫西北侧。
  触目所及,唯有殿宇雄浑,楼台高耸。
  宫阙深深,不知她处境如何?
  据杜鸿嘉所说,谢珩登基后勤政爱民,后宫专宠一人,妃嫔之位尽数空悬,想来是极疼爱伽罗。夫妻相谐,琴瑟和鸣,她嫁给了这世间最英武尊贵的人,有荣宠在身,儿女绕膝,应是圆满了。
  姚谦瞧着瓦上琉璃,吐了口气。
  回到客栈后,同徐兰珠收拾些东西,出城祭拜徐老夫人,见老夫人旁边添了个小坟堆,无碑无字,凄凉冷落。那应是旧友受他托付偷摸立的,昔日荣宠无双,弄权骄纵的左相,到头问罪被斩,丢在乱葬岗上无人敢收,只留了这衣冠冢。
  祭罢回城,去探望傅姮母子时偶遇来送东西的傅良绍,得知谭氏如今病着,养在傅宅。
  姚谦遂买些糕点,前去探望。
  昔年在淮南时,他是高探微最得意的_0_di_0_zi,能入国子监中读书,也是受了高探微的举荐照拂,恩情很深。只是上京后诸事波折,他误入歧途迷了心窍,因舍弃伽罗而自觉惭愧,无颜再见恩师,哪怕高探微被贬谪受苦,也不曾去探望过半次——那时姚谦就知道,他的行径忘恩负义,受人唾弃,却连提笔写封信的勇气都聚不起来。
  数年过去,当时的复杂情绪敛藏心底,他悔也无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去探望师娘。
  ……
  谭氏当然认得姚谦,旧事已远,他能来探望,她倒也颇高兴。
  问及近况,姚谦便将在治地的见闻说给她听。比起昔年的意气风发,温润如玉,他的神采已有收敛,然而侃侃言谈之间,却都关乎百姓生计,甚至连凿井取水所用的银钱,百姓税赋劳役都能说得一分不差,由民情而论政令,颇有见地,早已没了从前自负才华的盲目沉浮。
  谭氏甚为欣慰,留他用午饭。
  用至中途,却见谢珩和伽罗又微服出宫,来傅宅探望。
  谭氏习以为常,笑吟吟地迎出去,姚谦却是诧异,忙跪地行礼。
  隔了许多年再见到伽罗,她跟记忆里的少女已截然不同。柔情滋养之下,她的容貌比从前更增娇艳,眼角眉梢添了妩媚风情,脸颊嫩白如旧,噙着笑跟谢珩说话行来,眼波顾盼,神采焕然。满头青丝尽数盘起,鬓间簪着飞凤步摇,衔了串珍珠在耳侧微晃,金玉装点之下,光彩照人。身量也长高了许多,修长丰盈,朱裙曳地,腰悬宫绦,行走间环佩叮当。
  看到门前的姚谦时,伽罗微露诧然,却也仅此而已。
  饭后伽罗陪着谭氏说话,谢珩却召姚谦到院中,君臣二人对坐在石桌旁。
  那日麟德殿中因有旁的要事,有些话谢珩并未细问,此刻得空,正宜深谈。
  ……
  “看来这几年在麟州,感触倒是不少。”听罢姚谦回禀,谢珩随口道。
  姚谦笑了笑,“做过荒僻之地的衣食父母,才能知道百姓疾苦,当日皇上的勉励,微臣时刻记着。微臣生于淮南,虽然家境贫寒,却也是长在温山软水,富庶之地。后来上了京城,朱门酒肉,贵家绮罗,更是迷人眼目。直到麟州这几年,才知百姓生计艰难。朝廷收其赋税,一政一令,都关乎庶民生计性命,微臣食君之禄,自该牧养百姓,勤恳谨慎。”
  因见谢珩心绪甚好,还讲了在麟州的故事见闻,说一样不甚起眼的小政令,如何造福一方百姓。
  “这些都是书中读不到的。” 谢珩颔首,“楚州长史之位空缺,朕已点了你去。”
  姚谦稍惊。楚州地处淮南,十分富庶,其中一处大县的税赋能轻易压过整个麟州。
  他原是麟州僻县的小吏,陡然升任楚州长史,官职上连跳数级。
  谢珩却只淡声道:“敢接吗?做过户部主事,也做过县令,这担子不算重吧。”
  姚谦怔了怔,旋即端然跪地,“微臣跪谢隆恩,定不辜负皇上栽培!”
  跟在徐相身边许久,姚谦当然明白谢珩如此安排的用意。感激他宽宏不计旧仇,更感激他赏识栽培提拔,深深叩首下去时,姚谦心中曾熄灭死寂的火苗重新燃起。
  只是这回,已不再年少轻狂,不再好高骛远。
  作者有话要说:小仙女们新年快乐!!!
  明天是妻控+女儿控的珩哥~~(~ ̄▽ ̄)~


第107章 珩哥番外
  晏平四年暮春, 京城细雨如酥, 翌日天晴, 碧空如洗。
  谢珩难得有空闲,遂携妻带女, 在上林苑办了场马球赛。
  这场马球赛是为闲时自娱,并未惊动旁人,只叫北衙禁军和南衙十六卫各组三支队伍,击球取乐。观赛的除了太上皇和段太嫔、谢珩和伽罗带着蓁蓁小公主, 便只知会了战青和乐安长公主夫妇,因贺昭夫妇入宫问安, 韩伯岳恰被谢珩想起来要考量进益,也叫他们去上林苑侯驾, 待会一道观赛散心。
  春光渐老, 繁花尽调,草木却愈发葳蕤丰美,风光正好。
  谢珩一身墨色单衣,金冠束发, 神态颇为闲适。这两年边关安定,百姓稍得喘息, 渐渐能够安居, 朝堂风气甚好,有姜瞻等人尽心辅佐, 各部官员虽不全是清正有才能的人,却早已改了从前尸位素餐的毛病, 他忙过最初那两年,肩上担子也轻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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